第34章 余烬
黎知桃在苏沫的公寓里住了下来。
她没有再哭,也没有再闹,只是异常的沉默。像一株被狂风暴雨蹂躏过后,失去了所有生机,只剩下空壳的植物。
苏沫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变着法子想逗她开心,给她做好吃的,拉她看无脑的搞笑综艺。但黎知桃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处,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
她吃得很少,睡得更少。常常在深夜,苏沫起来上厕所,还能看到客厅里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单薄身影,在黑暗中睁着空洞的眼睛。
苏沫心疼得无以复加,把简祁昭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却无法驱散黎知桃心头的阴霾。
她知道,这一次,桃子是真的被伤到骨子里了。那种被全心全意爱着、信任着的人,从根源上否定了他们之间感情纯粹性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几天后,黎知桃开始重新出门。她回了之前和简祁昭分居时住的那套小公寓,简单收拾了一下,住了进去。她拒绝了苏沫的陪伴,说自己想一个人静一静。
她重新回到了设计工作室,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那个中标的博物馆项目中。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拼命,用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试图用事业的成就感,来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血肉模糊的空洞。
她屏蔽了所有与简祁昭相关的消息。不接他的电话,不回他的信息,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她甚至没有再回那个他们曾经共同居住的“家”,仿佛要将那段记忆连同那个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剥离。
她表现得异常冷静和坚强。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那些被强行压下的痛苦和质疑,就会像潮水般涌上来,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不断地问自己:这十几年,她到底爱了一个怎样的人?她所以为的那些温情瞬间,那些他笨拙的改变,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演?她的人生,她的爱情,难道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吗?
这种无休止的自我拷问,让她精疲力尽,也让她的心,在绝望的深渊里,越陷越深。
……
简祁昭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联系黎知桃,都石沉大海。他去她公司楼下等,她却宁愿绕远路也不愿见他一面;他去苏沫家找,苏沫直接报警说他骚扰;他甚至去找了黎父黎母,两位老人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表示尊重女儿的决定。
他彻底失去了她的踪迹,也失去了挽回她的资格。
黎氏那个项目的后续协议和资金,他依旧按照约定,分毫不差地履行着,仿佛这是他与她之间,最后一点微弱的、可怜的联系。
他将自己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工作中,用忙碌来麻痹痛苦。但每当稍有闲暇,那些悔恨和绝望就会如影随形。
他常常一个人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失去了她气息的家里,一坐就是一夜。他看着客厅里她常坐的那个位置,看着餐桌上她习惯摆放鲜花的地方,看着卧室里那张冰冷的大床……每一个角落,都残留着她的影子,都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失去。
顾司年来看过他几次,看着他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灰败,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顾司年最终也只能重重叹气,“你当初要是能早点跟她坦白,哪怕是在结婚前,或许都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简祁昭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我不敢……司年,我真的不敢……我害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害怕失去她……”
“可现在呢?”顾司年反问,“你现在就不失去了吗?”
简祁昭沉默下去,是啊,他现在彻底失去了。因为他卑劣的隐瞒和不堪的过去,他亲手将他视若珍宝的人,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那里,曾经紧紧握住过她的手,感受过她的温度和依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