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重新落回徐逸风脸上:\"看来,对祁连山的探寻,逸风是志在必得了?\"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似乎另有所指。
徐逸风神色不变,坦然迎向他的目光,回答道:\"学术一途,唯有追根溯源,方能窥得真谛,这是晚生一贯的信条。晚生既疑心黑水城文化之根须深植于祁连古土,自然不敢因畏难而退缩。虽眼下诸事缠身,不能即刻亲往,但先于这方寸舆图之间,穷尽文献,厘清脉络,做好万全准备,亦是学人本分。\"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将探索的雄心与急切完美地包裹在学术执着的外衣之下,无可指摘。
蔡明远凝视他片刻,脸上笑容依旧和煦,眼底却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似是欣赏其才学与魄力,又似是隐含忧虑与权衡,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当年若能有逸风你这般专注与魄力,或许......\"他话未说尽,便戛然而止,仿佛触及了某个不愿多言的领域,转而道:\"只是祁连山非比寻常,万事务必谨慎,谋定而后动。山中不仅有天险,更有人祸。若有需老夫相助之处,府中资源,尽可调用,不必见外。\"他这话说得颇为诚恳,甚至带着几分暗示,仿佛只要徐逸风开口,他便能提供远超寻常的帮助,但那帮助的具体内容、边界与可能需要的代价,却都巧妙地隐在了那未竟之语中,耐人寻味。
\"蔡公厚爱,晚辈感激不尽。\"徐逸风再次拱手,言辞恳切地谢过,却并未顺势提出任何具体要求,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前尚在梳理文献阶段,千头万绪,若有疑难不解之处,定当向蔡公请教,还望蔡公不吝赐教。\"
蔡明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寻常的关心。他又闲谈了几句关于天气、书画鉴赏的闲话,语气轻松,如同往常一样,便踱着方步离开了琅嬛阁。只是在他转身的刹那,徐逸风清晰地看到,他捻动念珠的几根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那瞬间的力度,泄露了其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徐逸风面色平静无波地目送他离开,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重新坐回案前。蔡明远的态度愈发微妙难测,那看似全力支持的背后,总似萦绕着一层难以穿透的薄雾,令人难以把握其真实意图。但这并未动摇他的决心分毫,反而让他更加警惕,如同猎豹感知到了潜伏的危险。
又过了两日,一个秋雨潇潇、寒意侵骨的夜晚。雨丝密集地敲打着窗棂,发出单调而寂寥的声响。徐逸风正在房中对着一盏跳跃的青瓷油灯,进行最后一次清点核对即将携带的物品。几套耐磨的深色粗布劲装、一双底厚帮硬、浸过桐油的牛皮靴、饱满的皮质水囊、数枚火折、一包盐巴、常用药品、那套特制的绘图工具、以及用油布严密包裹好的笔记、黑石、磁性石和那卷至关重要的星槎卷轴。行囊精简却实用无比,每一件都经过仔细考量,关乎生存与使命。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件物品,如同将军在检阅他的士兵。
窗外雨声淅沥,敲打着院中的芭蕉叶片,发出噼啪的声响,更衬出夜的深沉与孤寂。突然,一阵极轻微、几乎被绵密雨声完全掩盖的叩窗声响起——三长两短,停顿片刻,又重复了一次。节奏清晰而特异。
徐逸风眼神骤然一凛,锐利如刀,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吹熄了油灯,室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他的身形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至窗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再无其他异响,方才将窗户轻轻推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一股湿冷凛冽的寒气立刻涌入,伴随着细密冰凉的雨丝。窗外浓郁的黑暗中,一个披着蓑衣、戴着宽大斗笠的身影如同彻底融入雨夜的墨点,低声道,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却异常清晰,每个字都准确无误地传入徐逸风耳中:\"爷,东西齐了。船备在西门外三里铺'顾记'渔码头,老范的船,绝对可靠。兄弟们分三批,明日卯时正,各自出城,城外十里坡土地庙汇合。\"声音干脆利落,显然是经验老道之人。
\"知道了。按计划行事,务必谨慎,清除痕迹。\"徐逸风声音低沉,如同耳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