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梵音洪流中,却有两人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影响。
徐逸风怀中的黑石,此刻仿佛被这蕴含佛力的梵唱所激发,散发出愈发清晰的温润气息。这股气息如同山间最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温柔却坚定地护住他的灵台方寸之地,将那磅礴的梵音洪流隔绝在外。那些经文的声音他依然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比其他人感知得更加清晰、完整,但它们却无法撼动他丝毫的心神,仿佛只是背景音乐。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墙壁上流动着微光的梵文,超然的心境让他隐隐感觉到,这些梵文的排列组合并非杂乱无章,其韵律、节奏乃至能量的流动,似乎都暗含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和深意。这更像是一种针对闯入者心性的考验和筛选,而非单纯的、敌意的噪音攻击。
另一人则是蔡若兮。她心性本就纯净善良,自幼受家庭熏陶,虽不通高深佛法,但内心怀有对天地万物的敬畏与慈悲。面对这蕴含着精纯佛法力量的梵唱,她初时也感到一阵心慌意乱,意识如同小船在声浪中飘摇。但她很快便强迫自己宁定下来,摒弃杂念,不再去试图理解或抗拒那浩瀚的经文。奇妙的是,当她放下抵抗之心,那原本充满压迫感的梵唱,竟渐渐变得不再那么可怕,甚至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庄严、慈悲、安抚心灵的力量。她见陈文痛苦呕吐、赵莽暴躁欲狂、夏侯琢勉力支撑,心中焦急,连忙用尽量平稳的声音提醒道:“大家别慌!也别用力去抗拒这些经文!试着放空自己的心思,不要想着它在攻击你,跟着诵经的节奏调整呼吸,一呼一吸,慢慢来!”
徐逸风赞许地看了蔡若兮一眼,她的应对方式恰恰暗合了通过此障的关键。他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定风珠一般,穿透层层梵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若兮说得对。此乃心障,考验的是本心,非蛮力可抗。紧守灵台一点清明,勿生杂念,勿怀恶念,勿起抗拒心。将其视为一阵风,一场雨,你自岿然不动。放缓脚步,凝神静气,随我缓行即可。”
他的话语仿佛带有魔力,众人听到后,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纷纷依言尝试。陈文强迫自己不再去“听”那些经文的具体内容,只是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赵莽咬着牙,嘴里不知嘟囔着家乡的土话咒骂,努力将砸墙的冲动压下去,学着放松紧绷的肌肉。夏侯琢也不再徒劳地消耗内力硬抗,而是尝试着调整呼吸节奏,与那梵音寻找一种共存的可能。
众人跟着徐逸风,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向甬道深处挪动。每向前一步,那梵音的压迫感似乎就增强一分,音调变得更加高亢,节奏也更加急促,仿佛有无数高僧在耳边厉声呵斥,拷问着闯入者的内心,挖掘着潜藏的恐惧、欲望和罪孽。这是一场无声的、却凶险万分的心灵较量。
小栓子紧紧跟在蔡若兮身边,小脸也有些发白,呼吸略显急促,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也受到了这梵音心障的影响。但他的一双大眼睛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异常的清澈,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悄悄地打量着墙壁上那些流动着微光的奇异文字。他的嘴唇偶尔会极其轻微地嚅动一下,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仿佛在无意识地、本能地跟着那浩瀚梵唱中的某个音节进行默诵。更奇怪的是,在他眼神的深处,似乎并没有多少痛苦和挣扎,反而隐隐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似曾相识的迷茫和熟悉感?
这段刻满了梵文经卷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跳动的火折子光芒,在无尽重复的经文刻痕和弥漫每一寸空间的宏大梵唱中,显得如此微弱和渺小。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极限。地宫的第一重考验,这针对心灵最脆弱处的屏障,已然无声无息地降临。能否通过,看的不是武功高低,而是心性的坚韧与纯净。
(第122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