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如同附骨之疽般萦绕在脑际、拷问着心神的宏大梵唱,如同退潮的海水般缓缓减弱、最终彻底消失在身后的黑暗甬道中时,所有人都感到浑身骤然一轻,仿佛卸下了压在灵魂上的千斤重担。一种近乎虚脱的感觉袭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历经折磨后的松弛。
“嗬……嗬……俺的娘咧……” 赵莽第一个支撑不住,直接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也顾不得脏了,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额头上密集的、冰冷的汗珠,心有余悸地大口喘着粗气,“总……总算他娘的消停了!再让那玩意儿在俺脑子里念下去,俺这脑袋瓜子非得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砰’一声炸开不可!” 他揉着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神里还残留着方才的烦躁和痛苦。
夏侯琢的情况稍好,但脸色也有些发白,他靠在一旁的石壁上,缓缓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内息,试图平复那因抵抗梵音而激荡的气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惯有的、却带着明显疲惫的苦笑:“这地宫的主人……这待客之道真是……别具一格。先是在门口摆下刀兵阵仗,进来后又给咱们来这么一出‘醍醐灌顶’……这算是先兵后礼?可这梵文念得人头疼欲裂,神魂不稳,怎么看也算不上是‘礼’吧?” 他环顾四周,试图用调侃来驱散心头残留的压抑感。
徐逸风没有立刻说话,他默默运转内力,感受着怀中黑石那平稳而温润的气息,确认那梵音心障确实已经完全消退。他举高了手中那支燃烧了近半的火折子,跳跃的火光努力向前延伸,试图驱散前方的黑暗,照亮这梵文甬道尽头之后的景象。
火光跃动,逐渐勾勒出一个空间的轮廓。他们已然走出了那条令人心智煎熬的甬道,进入了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室。然而,当火光照亮石室内的景象时,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稍稍放松的心情瞬间被眼前的破败与狼藉所取代。
这间石室约莫有寻常富贵人家厅堂大小,四壁原本应该是用规整的青石垒砌,显得颇为坚固。可以想象,这里曾经或许是地宫中一处重要的场所——很可能就是他们猜测的藏经室。因为石室的四周墙壁前,依稀可以看出曾经摆放着一排排高大的木质书架或经橱的痕迹,那些腐朽倒塌后留下的残骸,如同巨兽死去的骨架,东倒西歪地散落一地,与厚厚的积灰混合在一起。
然而,预想中庄严肃穆、经卷琳琅的藏经宝库景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般的破败景象。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几乎能没过脚踝的黑色污垢,那是纸张、帛书被彻底焚烧后留下的灰烬,混合着朽木的碎屑、从顶壁剥落的碎石以及不知名的尘埃,踩上去软绵绵的,扬起阵阵呛人的粉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浓烈、沉淀了不知多少年的陈年焦糊味,刺鼻难闻,直冲脑门,仿佛那场大火的余烬至今仍未完全熄灭。墙壁被浓烟熏得一片漆黑,许多地方还残留着猛烈燃烧时火焰舔舐过的焦黑痕迹,甚至有些石壁表面都出现了龟裂。
这里,显然在遥远的过去,曾经历过一场意图极其明确的、毁灭性的大火。
“这……这里……这里难道是藏经室?” 陈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块焦黑的木头,发出空洞的响声。他环视着这满目疮痍,看着那象征着知识和文明承载物的书籍被焚毁后留下的无尽灰烬,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一种远比面对刀剑更加深刻的痛苦和愤怒,涌上了这位嗜书如命的学者的心头。他痛心疾首地顿足,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悲哀而变得尖利:“暴殄天物!焚书坑儒!斯文扫地!罪该万死!是谁?!是哪个该千刀万剐的混蛋,干出这等断子绝孙、人神共愤之事!这些……这些可都是无价的典籍啊!” 他仿佛能听到无数先贤智慧在火焰中哀嚎的声音,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夏侯琢在一旁保持着警戒,小心地观察着石室的其他角落,以防有隐藏的危险。听到陈文悲愤的控诉,他摇了摇头,用脚尖小心地拨开一块焦黑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木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