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像在掂量一件新到的、关乎家族存续的货物。
雪绪忽然笑了,笑得像把刀划开雾。
“那便说定了。
我若陪他共死,您替我收尸;
我若陪他共活……”
“您就把这热田凑的潮水,再借我一次。”而此时,雪绪似乎对那湿漉漉的木屐并不甚在意了——甚至想到自己腹中那个尚未成形的生命,和虎千代一起,被阿波滩头的烈日晒得黝黑的模样。
森老爷没再答,只把腰后的胁差拔出一寸,让晨光在刃口上走了一线——那线光最后停在了雪绪按着小腹的手上,像一道无声的契约。
那光像一条细缝,刚好够塞下他们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及清洲本丸里那间“厕所”里,永远散不尽的伽罗香和肉腥。
森老爷把胁差回鞘,刀镡磕在木栈上,发出“嗒”的一声。
那声音像海猫啄壳,也像在提醒:契约已成,不必再多一句废话。雪绪却在这时微微俯身,用脚尖拨开潮水里漂来的一块碎贝壳——壳内还沾着一点昨夜未退的月影,像极小的镜子,照出她自己的脸。“森老爷。”
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笑,
“您外孙……还不知道这件事。”她指尖又在小腹上停了一瞬,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在试探老海枭的底线。森老爷没看她的肚子,只看她眼睛。
“那就让他晚点知道。”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男人知道得早,反而让他操心。”雪绪笑得肩膀一抖,潮声也跟着抖了一下。“等他证明了自己,也就安心回阿波一家团聚了。”她轻声说,“我再告诉他——到时候,他若敢不认,还得您老做主。”
森老爷“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转身时,他顺手把一块压舱石丢进海里,
石头沉下去,连水花都没溅起。像替他们的秘密,提前埋好了坟。
——饼と铳と梶取り——
远处训练场,不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破空声。没有普通足轻的呐喊,也没有那些武士老爷愤怒的咆哮。只能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简单的口令。
老海枭只是听动静,就满意的眯起了眼,而后对手下摆了摆手。于是那群已经打扮成町人模样的水手们,纷纷选了附近的摊子去吃东西。
于是自顾自的走进了蜂须贺雪绪藏在热田凑町尾的私宅,这是间矮檐的和屋,院里只种着几丛枯竹——没有本丸和城下私宅的伽罗香,只有海风吹来的盐味,混着屋里飘出的甜香。
这里距离练兵场极近,也是吉良晴和蜂须贺,特意老人家看看自己素未谋面的外孙和他的练兵成果。可虎千代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的选了热田——只当是蜂须贺想约会时离城远点能自在些。
老头在女房引着坐下时,案上已摆了碟尾张特产的「栗金团」:糯米裹着甜栗泥,外层撒了层细白糖霜,捏得圆滚滚的,像颗颗小元宝。
森老爷捏起一个,指尖沾了满手糖霜,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立刻皱成疙瘩。甜腻的栗泥糊在舌尖,糯米又黏得扯不断,他没忍住,侧头吐了口渣在竹筐里,嗓子里还泛着涩:“这劳什子点心,比阿波的咸鱼干还噎人——你们尾张人就吃这个填肚子?”
女房低眉应着“是町里最好的菓子屋做的”,却没敢多话。森老爷也没再碰那碟栗金团,只走到檐下,望着远处练兵场的方向——晨雾散得差不多了,能看见成片的铁色反光,是饿鬼队的甲胄。
他眯起老眼,看得极细:
最前头的二十个老兵,穿的是短摆的铁板胴丸,阳光照在胸甲上,没有多余的花纹,只隐约能看见胴丸下摆晃过时,内侧露出来的黑布角——那是晴当年缝给虎千代的旧布,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人列成三角阵,枪尖几乎贴地,前一个人刺出时,后一个人已经在滑步补位,肩膀始终沉着,没有半分紧绷;有个足轻被同伴的枪杆蹭到腰侧,也没停顿,只借着惯性转了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