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枷锁:宁宁不但是他的“阿母”,更是武断派领袖们共认的“靠背”。
武断派诸将——加藤清正、黑田长政、浅野幸长、福岛正则——当年能在朝鲜战场拧成一股绳,靠的不是太阁的军令,而是北政所在大阪城一次次亲自给他们斟酒、拍肩、许诺“你们是我弟弟,殿下不要你们,我要你们”。这层恩情,正则若敢当众撕破,就是自绝于整个武断派。
更狠的是,宁宁借到了扛旗的饿鬼队,就已经命人打出了五七桐纹旗,旗面上每一片桐叶都缀着“丰臣正统”四字——那是太阁遗孀的“名分旗”,也是武断派最后的“大义旗”。正则要是追出去把自己的旗扯下来,等于告诉天下:“我福岛正则连太阁遗孀都不认了。”
消息一传回大阪,别看大家都跟了德川家康成了日后关原合战的东军核心,可德川能用他们就是因为“五大老”的身份作为他们那些武断派的遮羞布。历史上原本就装病的清正会第一个拔刀——“市松,你忤逆阿母,便是忤逆太阁!”;浅野会立刻断交——“我浅野家受阿母大恩,与你割席!”;黑田更会冷笑——“连靠背都敢踹,这厮疯了。”
到那时,正则别说是虚高的四十九万石,就是实实在在的九十万石又如何,也一样是东海道的孤魂野鬼。毕竟现在即使是二百多万石坐拥关东的德川家康在此时依旧是代丰臣统领天下。
所以,当他看见虎千代肩上的“福岛七宝”被五七桐纹压着走出本丸时,他连拍案都不敢拍得太响——
那不是庶子在扛旗,是整个武断派被北政所一只手拎出去,替丰臣家再巡一次东海道。
他若追,追的不是旗,是自己的命;不追,丢的也只是庶子的脸,武断派的命还在。
于是那天的福岛左卫门大夫站在天守阁暗窗后,看着那面黑底猩红的七宝轮一点点被晨雾吞没,牙关咬得咯吱响,却还得叹一句:“还是阿母手段狠辣,”而后便对家老尾藤知定说了句,“我饮酒误事,明天就病了,至于内府问起时,我该有多傻,多昏聩,你就帮我仔细思量一下。”
虎千代扛着这面重于千钧的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冰冷的旗杆硌着他的肩甲,那猩红的七宝轮图案仿佛烙铁,透过铁片灼烧着他的皮肤。
晨雾浓得化不开,五七桐纹的金线在雾中晕开一团模糊的光晕,指引着方向。轿中的北政所再无一声指令传出,仿佛她已经与这雾、这旗融为一体,成了某种无声的、压迫性的意志本身。
他们沉默地向东行进,脚下的道路逐渐从尾张的平野变得有些起伏。虎千代知道,他们已经踏入了三河国的边界——这里虽然在太阁将德川转封关东时,就不再是家康的旧领,而是丰臣氏在管理东海道。可此时的三河国早已经成了德川崛起的老巢。
而虎千代的母亲(晴)作为家康的枕边人,一切用度依旧是家康可以从东海道拿来取用就可见一斑。此外可儿才藏在光德坊撞破德川亲信,也只敢说是“三河粮官”因为三河名义上不是德川家康的地盘,所以那样说醉话疯话才没有被内府问责。
前方雾霭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一座城池的轮廓从混沌中慢慢显形——黑瓦如鳞,层层叠叠压着冷光,白塀似骨,在雾里绷成僵硬的线条,整座城蜷在晨雾里,像头喘着粗气的巨兽,连檐角垂落的雾水,都带着蛰伏的敌意。
冈崎城。
田中吉政的居城,也是北政所此行第一个要叩开的“门”。
虎千代深吸一口寒气,湿冷的雾钻进肺里,激得他喉头发紧。他把旗杆往肩甲更稳的地方挪了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汗混着雾水,让冰凉的木杆滑得发慌,可他不敢松,这杆旗不是木头,是压在田中吉政心头的秤砣,半点晃不得。不用回头,他也能觉出身后饿鬼队的沉——队员们的甲片没半分响动,只有呼吸压得极低,像一群盯着猎物的狼,连肌肉绷紧的弧度,都透着“随时要搏杀”的劲。他们都懂,这不是护着北政所走趟远路,是揣着丰臣的“大义”,闯进了骑墙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