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一声‘我是德川秀忠’,我就给你个体面;要是还不敢认……”
秀忠的喉咙里终于发出完整的声音,却不是“我是德川秀忠”,而是绝望的哭喊:“父亲!我错了!我不该苟活!我不该改回松平姓!”他想抓住家康的衣摆求饶,却被家康猛地推开,摔在血痂堆里。
家康站起身,对着家臣冷声道:“带下去。给他留着命,让他看着我怎么把虎千代的人头挂在江户城门上——让他好好想想,他的亲族,是因为谁,连全尸都没有。”
家臣上前架起秀忠,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拖拽着,视线里最后留下的,是家康转身时染血的阵羽织下摆,和那句轻飘飘却字字诛心的话:
“活着,比死更难受。这是你欠德川家的。”
“呃啊——!!!”
原本的德川秀忠,现在的西丸囚徒松平秀忠猛地从榻上弹坐起来,连眼泪都湿透了枕巾。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死死抱住后颈,仿佛还能感受到家康刀鞘抵着下巴的冰冷,听见家臣“辱家名”的斥责——黑暗里,西之丸的寂静比噩梦更可怕,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梦,是他早晚要面对的“德川家的审判”,比虎千代的暴力、磔刑的痛苦,都要恐怖千万倍。
他颤抖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空空如也。但那种被绝对力量支配、作为筹码和盾牌的极致屈辱与恐惧,已如同烙印,深深刻入了他的骨髓里。
父亲会救他吗?会的,一定会的,可父亲的目光只会更冷。家臣们会如此讽刺他吗?不敢,肯定不敢。但是那群人恭敬的目光背后的轻视会更加恶毒。
此时的西丸囚徒秀忠完全可以想象,当他终于跪在父亲面前时的情景,他不会得到安慰。家康可能只会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扫他一眼,沉默良久,最后只说一句:“起来吧。回来就好。”
日后的相处时家康不会再与他讨论军国大事,不会委以重任。可能会给他一个闲职,将他供养起来,如同供养一件珍贵的、却有瑕疵的瓷器。家康看他的眼神,会永远带着那种冰冷的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仿佛在无声地重复那个噩梦中的问题:“你是谁?” 秀忠会在父亲面前永远抬不起头,因为他知道,自己绝不只是让那位巨人彻底失望那么简单——忠吉(まつだいら ただよし)死了,被虎千代一枪砸毁了兜鍪。五岁的仙千代,被赖陆的战马践踏而死。
父亲那句“回来就好”,比厉声斥责“你回来了,但忠吉没有回来!”和“你起来了,但仙千代再也起不来了!”加起来更伤人骨髓,甚至比父亲亲口说“你怎么不去死”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绝望。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他不敢想自己从外堀到本丸的沉默,不敢想叔父举刀时自己的僵硬,只能攥紧榻边的单衣,在心里疯魔似的重复:可谁又能想到,这世上竟真有那般怪物……那可是比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弁庆还要邪门、拥有骇人怪力的巨汉啊!
指腹突然蹭到榻边木缝里的尖刺——是方才惊醒时指甲抠出的碎木,此刻扎得指尖发疼,却像道闪电劈进混沌的思绪里。秀忠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太阁遗书!虎千代那封能让他“赐姓羽柴、得十二万石”的救命符!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连后颈残留的恐惧都淡了几分,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虎千代在联军面前展开遗书的模样——暗紫色缎面衬着太阁的字迹,“关东某三郡,食邑十二万石”那行尤其醒目,当时结城、里见诸人盯着那行字的眼神,像盯着关东的命脉。
“某三郡……十二万石……”秀忠喃喃重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掐痕,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要是我咬破手指,把“某三郡”和“十二万石”的墨迹盖住,那行字不就变成“许其自取关东,许其开府建衙”?
他猛地抬头,黑暗里仿佛能看见那封遗书悬在眼前,指尖的木刺还在扎着,却让他莫名生出点底气:我不真毁遗书,只是“修正”——表面是说“我放弃德川立场,帮你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