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井雅贤紧随其后。三人都穿着游神日才拿出来的彩绣直垂,袖口还沾着纸灰与火硝,像刚从烟火堆里钻出来。
“荣子!”猪熊教利声音压得低,却压不住那股看热闹的兴奋,“可是他训你了?”
花山院摇着折扇,掩住半张脸,眼睛在扇缘上方滴溜转:“莫难过,想来中纳言是个武夫,面子薄,必不知如何与绝代佳人攀谈。今日游神,街市热闹,不如我们陪你散散心?”
飞鸟井最年轻,嘴却最快,凑近半步,故作神秘:“下游还有地藏王童子巡行,听说那些童子戴的是‘白鹤童’面具,面白如瓷,唇点朱砂,比京里的舞乐还好看。”
猪熊教利顺势伸手,替广桥局拂去肩头一点香灰,指尖在她衣领边缘停留了一瞬:“走吧,别在这里吹海风。殿下的心思,我们比你懂。”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更加嘈杂的骚动,忽有人尖喊:“损将军乩童坠河啦!”
猪熊教利一愣,随即笑骂:“连天都看热闹——正好,省得被人堵着问东问西。咱们四个找个背风角落,好好‘叙叙旧’!”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荤话,簇拥着她往楼梯口去。广桥局微微抬眼,眸色已恢复平静,甚至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把刚才那一瞬的难堪折进袖里,准备留到下次再用。而猪熊教利的手,则已然搭在了荣子的腰上。
只补一句即可把时间钉死:
搜救灯刚亮起,夜游队伍的前鼓还没重新敲响——猪熊四人趁这十几息的空档,钻进望楼背面的暗梯。
乩童是水军出身自然无碍,而后不久鼓声与钹声滚上楼板,像潮水拍在脚下;而楼内,潮声被压低成黏腻的耳语。
楼外依旧热闹非常,四人寻了个守军小憩处,没敢点灯,只有外头游神火把的余光,断断续续地爬进来,纸门只留一条指缝宽的缝——月光先落在一只弓起的足背上,再滑到一只伸直的小腿,又暗下去;腿影随着楼板节奏,一弓一伸,像被暗潮推弄的浮木。
鼓声最密时,那只弓起的足背几乎绷出青筋;钹声一断,腿影立刻软成折线,膝盖抵在榻榻米上,发出极轻的“咚”,被外头鞭炮掩得严丝合缝。低吟只在换气间漏出半声,像被香灰烫住的烛芯,一冒头就缩回去。
纸门缝里,一只戴“白鹤童”面具的后脑勺偶尔抬起——白瓷面、朱唇点,面具额心被游火映出一线金,随即又埋进阴影里;面具下沿,是广桥局被拉得微张的唇角,唇色被白面具衬得艳得近乎假。她幞头早不知滚到哪里,黑发摊在榻榻米上,像一条被潮水冲散的墨带。
猪熊教利的肩背挡在最外,阵羽织下摆被揉得皱成浪纹;他一边压住节奏,一边侧耳听外头楼板动静——虎千代与督姬的脚步声刚掠过楼梯口,像刀背刮过铁栏,远远一声,足以让屋里所有影子瞬间静止。鼓声再炸,他才敢继续推送暗潮;花山院与飞鸟井一左一右,像帮凶,又像观众,只负责把纸门轻轻抵住,不让它因潮涌而晃出声响。
楼外,地藏王童子的“白鹤童”面具一队刚过去,白瓷面在火光里连成一条浮动的银线;而楼内,另一只同款面具被推到额顶,露出底下被汗黏住的鬓角。面具边缘与皮肤之间,渗出细细的、带着盐味的水痕,像退潮后留在礁石上的泡沫,一碰就破。
当游行队伍最末的铜锣声终于沉进海里,楼板的潮声也缓缓退下;只剩一只伸直的腿影,在最后一次火光里,轻轻抖了抖,像被潮水遗落的鱼,拍了一下尾,再不动弹。
多年后,此事被木下上野守忠重记录于《赖陆公记》卷十四·十月望楼条:
庆长五年十月廿九,夜,游神大祭毕,火未尽熄。然余奉命护佑京都诸贵人,而广桥院久未返,故某登楼查看。
忽闻暗梯下喘息声,如浪拍礁。余蹑足而下,梯板尚温,烛影摇红,见纸门隙里白光一闪——乃“白鹤童”面具,额汗透瓷,唇朱半褪。
少顷,三人出:猪熊宫内少辅教利、花山院左近少将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