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要守护的“御弟”之母吗?那缕断发,如今看来,不是誓约,竟是诅咒!
当她读到 “为全母子之伦,绝天下淆乱之源,儿已命人洒扫本丸主殿……只待母亲驾临,便居主殿正寝;儿则退居西之丸,每日辰时问安,申时奉药,晨昏定省,不敢有缺。” 时,她的指尖猛地一颤,那保养得宜的长指甲几乎要掐进信纸里!
这哪里是邀请?这分明是囚禁!是挟持!
将我从大阪城连根拔起,安置于江户本丸,名为“奉养”,实为人质!从此天下皆知,太阁遗孀、秀赖生母已在其掌控之中。丰臣家最后的一点象征和尊严,将被彻底圈禁在那冰冷的“御殿”之中!每日的“晨昏定省”,将是何等令人窒息监视!
信纸在她手中微微抖动。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下去。
“母亲膳食,必令庖人用淀川贡品的鲷鱼、近江的稻米,儿亲尝冷热而后进;四季衣裳,已令唐织师赶制吴服……务使母亲忘大阪之霜雪,安享关东之春秋。”
——锦衣玉食?华服美器?用这些来交换我的自由和丰臣家的独立?赖陆啊赖陆,你把我茶茶当成了什么?一个可以用珍玩豢养的笼中雀吗?!“忘大阪之霜雪”?好一个“忘”字!是要我忘了太阁的基业,忘了秀赖的前程,安心做你羽柴家装点门面的傀儡?!
怒火在她胸中翻腾,但她仍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是那白皙的脖颈已微微泛红。
直到最后一段,那看似恳求,实则图穷匕见的最终通牒,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侥幸:
“故十州安泰、百万生民之命,乃至秀赖御弟之千秋名节,皆系母亲今日一念。母亲若至江户,则天下见我丰臣母慈子孝,祸乱自消;若执意留大阪——儿纵有孝心,亦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恐损母亲与御弟清誉。”
“轰——!” 的一声,茶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威胁!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威胁!
不去,便是置“十州安泰”于不顾,便是损害秀赖的“清誉”!这顶天大的帽子扣下来,她茶茶和秀赖,立时便成了天下动乱的罪魁祸首!他羽柴赖陆倒成了那个顾全大局、被迫“大义灭亲”的忠臣孝子!
好一招杀人诛心!
信纸从她颤抖的指间滑落,飘落在铺着绯色毡子的榻榻米上。她原本慵懒倚靠的身形瞬间绷直,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才勉强让她没有失态惊呼。
殿内温暖如春,她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灯火映照下,她那张保养得宜的、曾让太阁也为之倾倒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愤怒,以及一丝……被巨大阴谋笼罩的、冰冷的恐惧。
她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封回信。
这是一纸战书。
一份最后通牒。
一次精心包装的绑架预告。
羽柴赖陆,早已不是那个在伏见城下需要割发明志的少年了。他已成长为一头真正的、冷酷无情的政治巨兽。
而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侍女轻柔的通报声:
“殿下,治部少辅石田三成様,在外候见。”
淀殿茶茶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怒压了下去。她示意侍女将飘落的信纸拾起,置于案几一角,用一方镇纸轻轻压住,仿佛要压住那信纸背后咆哮的雷霆。她整理了一下微皱的打褂袖口,恢复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威仪,只是指尖的冰凉和微微颤抖,却如何也止不住。
“请治部少辅进来。”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但细听之下,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移门被轻轻拉开,石田三成快步走入,深蓝阵羽织的下摆带起一阵微寒的风。他面色凝重,眉宇间带着连日操劳的疲惫与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虑。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跟在他身后的那名身材高大、红发碧眼、身着厚重呢绒外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