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人。
“治部少辅,辛苦了。堺港之事,我已听闻。”她的目光掠过三成,落在他身后那几位身材高大、金发碧眼、衣着古怪的南蛮人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几位是……?”
石田三成侧身,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被强行拖入荒谬剧情的疲惫与不耐:“殿下,这位是尼德兰联合省(de Verenigde prov)的使节,范·德·维尔德阁下。他们在堺港遭遇袭击,声称…声称有关乎殿下安危与丰臣家未来的紧要情报,定要面呈。”
那位名为范·德·维尔德的荷兰人上前一步,他身材高大,红色鬈发,碧眼在奥向昏暖的灯火下显得格外锐利。他生硬地行了一个鞠躬礼,动作略显笨拙,开口是带着浓重口音、语法古怪的日语,每个词都像石头一样砸出来:
“至高无上的女王陛下(Konklijke hoogheid),尼德兰联合省,向您致意。”他显然搞错了称号,但语气异常严肃,“我们为您的王国与家族的存续而来。情报,至关重要,且…紧迫。”
淀殿茶茶的眉头蹙得更紧。“女王”?这南蛮人胡言乱语什么?她维持着表面的威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压在赖陆信笺上的镇纸,语气淡漠:“哦?尼德兰的使者?有何紧要事,需深夜闯宫?”
荷兰人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说出排练好的说辞:“陛下,我们获悉,关东的那位‘国王’,羽柴赖陆…他正与哈布斯堡的毒蛇(指西班牙、葡萄牙)紧密勾结。哈布斯堡的野心,吞噬世界,他们…没有伦理,只有…家族和教皇!”
他挥舞着手臂加强语气:“他们鼓励…鼓励一种…‘神圣的婚姻’!为了血统,为了权力,兄弟可娶姐妹,侄子可娶姑母!在维也纳,在马德里,这…寻常!”他努力想说出“司空见惯”这个词,但憋了半天,只好用“寻常”代替,听起来更加骇人听闻。
石田三成在一旁听得脸色发青,忍不住低声呵斥:“住口!南蛮之地陋俗,安敢在御前胡言!”
但荷兰人毫不退缩,反而上前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淀殿,声音压低,却更加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可怕的事实:“陛下!据我们所知,赖陆国王…他深受此道影响!他或许…或许已向您提出了…某种…‘结合’的提议?为了…为了‘统一’丰臣的血脉,为了‘稳固’他的统治?”
“结合”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入淀殿的耳中。
她脑中“嗡”的一声,刚刚强压下去的、源自赖陆那封信的冰冷威胁与屈辱感,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轰然炸开!
荷兰人的话,像一把扭曲的钥匙,精准无比地插入了她心中最恐惧的锁孔!
她不由自主地瞥向案几上那封被镇纸压着的信。“洒扫本丸主殿以待”、“居主殿正寝”、“晨昏定省”……这些冰冷的字句,此刻在荷兰人“神圣婚姻”、“结合”的诡异注解下,骤然染上了一层令人作呕的、占有欲的色彩!
她眼前仿佛浮现出羽柴赖陆的身影——那异于常人的一间一尺的巨躯,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那白皙近乎冷感的皮肤…
以往只觉得他相貌奇特,颇有威仪。此刻,在荷兰人这番“胡言乱语”的催化下,这一切特征在她眼中骤然扭曲、放大,拼凑成一个全新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意象:一个强大、冷酷、且可能被南蛮邪恶伦理所蛊惑的…好色之徒!
是了!他既有夺取蜂须贺雪绪(嫡母)、强纳池田督姬(他人妇)的前科,如今权势滔天,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联姻?结合?霸占?…他信中那冠冕堂皇的“孝心”,底下藏的莫非竟是…竟是如此龌龊不堪、觊觎嫡母的野心?!
一股混合着恶心、恐惧、被亵渎的愤怒,猛地冲上她的头顶。她的脸颊瞬间血色尽褪,又迅速涌上一阵耻辱的潮红。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华美的打褂袖口微微颤抖。
石田三成见她神色剧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