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差不多吧。我对那个人没什么印象。反倒那个老匹夫更像是我爹。”赖陆纠正得轻,却带着郑重,手指无意识碰了碰腰间的刀鞘,“畿内的淀殿和秀赖,必须要解决了才行。”
沉默又漫了上来。柳生的手指在枪杆上划着,一下一下,节奏乱得很,忽然,他眉头猛地皱紧,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说起…福岛家那笔头家老,尾藤知定…”他转头看向赖陆,眼里又困惑又警惕,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赖陆耳边,气息里的酒气混着夜露的湿,“我总觉得…不对劲。”
“何处不对?”赖陆的指尖还停在刀鞘上,没动。
“名字!”柳生的语气突然肯定,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暗下去,“尾藤知定…我清楚记得,历史上帮石田三成水淹忍城的那个奉行,便是这名字!他的原名是尾藤知宣,羽柴秀吉麾下尾藤知宣!没错!一字不差!”他凑近了些,肩膀几乎碰到赖陆,“还有他的出身——近江!和石田三成是同乡!这…怎能是巧合?”
柳生捏着枪杆的手指节发白:说来可笑,我上辈子看《葵·德川三代》,剧里把尾藤知定演成石田三成的舅舅兼义父。当时感动得不行,结果一查《当代记》《武德编年集成》——全是胡扯!
赖陆袖中吴钩轻响:且详述。
这人本名尾藤知宣,近江犬上郡出身,和石田算是同乡。天正十三年被太阁殿下拔擢为直臣,贱岳合战时率三百兵突入敌阵,受封晓之逆矛美名。不过仔细想来,说他们是亲戚倒……倒也不是没可能。
枪缨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文禄年间授赞岐丸龟五万石,结果九州征伐时延误军机,被太阁殿下收回领地。《当代记》写他该在庆长二年病故,可现在...柳生苦笑着指向东南方,而这位该死之人竟是清洲藩笔头。
赖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他未作声,只将目光投向庭院中那棵枯树。夜风穿过,枝桠摩挲作响,窸窣如耳语。
“现在想想,过去在清洲藩的时候真好啊。”柳生伸了个懒腰,笑道,“如果我当时踏踏实实帮阿椿打理铺子,你安安心心做你的庶出子……我和阿椿就看着你,屁颠屁颠地帮正则公扛着那杆大枪到处跑。”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问:“中纳言殿下,正则公那杆枪,叫什么来着?”
“日本号。”赖陆头也不抬,随口回道,“连我这个前世只打游戏的人都知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 柳生猛地坐直,身体前倾,语气变得急促而确信。“我前世在福冈博物馆见过它的残件——铭文‘日本’,刃长二尺六寸七分,樋内刻着俱利伽罗龙!这可是被朝廷敕封为‘正三位’的天下名物,史称‘吞取枪’,就因为母里太兵卫赌酒连饮三钵,从正则公手里‘吞取’了过去!”
他紧紧盯着赖陆,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黑田家记》白纸黑字写着这段公案。这枪早该是黑田家的传家宝,现在怎可能还由正则公手里?这时间线,乱得也太离谱了!”
赖陆沉默了片刻,才缓声道:“历史自然是真的,只是落在不同人眼里,就成了不同的模样。”他顿了顿,指尖从刀鞘上移开,落在膝头,“就像我奶奶。外面都传她是水野氏的女儿,和家康之母是姐妹。但你我都知道,福岛家那个匹夫的生母,原本是堺町一个箍桶匠之妻。太阁故去后,他怕倒霉,才让我祖母认了水野忠政做父亲。这台前的体面,和幕后的真事,从来都是两样。”
话音刚落,廊柱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轻得像猫踩过棉絮,若不是夜太静,根本听不见。
尾藤知定从阴影里走出来,像融在夜色里的墨,忽然显了形。他穿一身深灰色的直裾,布料吸光,连衣摆的褶皱都没什么光泽,头发里掺着几缕白发,在夜光下泛着淡银。他躬身时腰弯得很低,双手贴在身侧,声音压得平稳:“中纳言殿下。”他没再叫“少主”,是刻意的郑重,“柴田胜重様来报,前田玄以様已请回京都看管。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