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只是烦躁地探出头,对着舱外廊下低声呵斥道:“阿春!你是死人吗?没听见动静?还不快过去看看!按老法子,给她……‘调’一杯安神茶!让她安静下来!”
他刻意回避了什么‘药’的名称,但“调一杯”、“安神茶”这种隐晦的说法,以及那语气中透出的熟练与麻木,让舱内的福岛正则和尾藤基次瞬间明了——这绝非偶发的争执,而是常态。
正则的眉头紧紧锁起,握着酒盏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并非不通世事的雏儿,这种程度的失控和索求,绝非凡俗“安神茶”所能解释。
突然,深处传来一声侍女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杀人啦!夫人要杀人啦!救命啊!!”
几乎是本能反应,福岛正则“哐当”一声掷下酒盏,另一只手已按上了腰间的胁差刀柄,雄壮的身躯猛然站起,眼神锐利如鹰隼扫向来岛通总,低喝道:“有变?!”
然而,来岛通总却仍坐在原地,只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而又近乎麻木的无奈,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让姐夫见笑了……无妨,无妨的。内子……她……时常如此。发作起来便是这样,过一阵子,用了‘茶’便好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鸡飞狗跳的局面,甚至懒得再去掩饰家丑。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深处传来“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响(或许是人体摔倒,或许是器物被推落),紧接着又是一个女子(似乎是刚才去送“茶”的阿春)带着哭音的惊呼:“夫君!夫君救命!夫人她、她抓伤了妾的脸!”
然后便是松姬更加癫狂的、语无伦次的咒骂:“贱人!都是贱人!你们合起伙来害我!调包我的药……想我死?我先杀了你们!!”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船舱外海浪的声音,和深处隐约传来的扭打、哭喊与歇斯底里的叫骂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诡异而令人窒息的画面。福岛正则按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但他看向来岛通总的眼神,却变得无比深邃复杂。他重新坐下,没有再喝酒,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目光再次落回那柄静卧匣中、光华内蕴的日本号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尾藤基次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这安宅船虽大,此刻却仿佛一个即将被内部疯狂彻底撕裂的囚笼。
来岛通总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灰败。他不再看正则,也无心再欣赏那柄日本号,只是烦躁地抓过一旁的烟袋,动作粗暴地扯开绳结,胡乱地从一只南蛮舶来的银制烟盒里抓出一把切得粗劣的葡人烟丝,看也不看就塞进烟锅里,手指甚至因为微微颤抖而将不少烟丝洒落在了名贵的榻榻米上。他试图用火镰点火,却连擦几下都未能引燃纸媒,最终低咒一声,将烟袋杆重重撂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就在这时,船舱深处那混乱的声响陡然升级!一阵沉重、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是多名成年男子的步伐——轰然闯入那片混乱之中,压过了女子的哭叫。
“按住她!快!”
“夫人!得罪了!”
“药!快把药拿来!”
男人的低吼、挣扎的闷响、器物被彻底撞翻的碎裂声混杂在一起,显示出场面已近乎失控的抓捕与压制。
在这片混乱的最高潮,一个尖锐到几乎撕裂喉咙的女声,用尽了全部绝望与气力,凄厉地哭喊出来,那声音穿透层层舱壁,清晰地扎进主舱每一个人的耳中:
“爹——!娘——!姐姐——!救我啊!!他们都要害我!通总!你不是人——!!”
这声“姐姐”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猛地刺入福岛正则的耳中!他浑身剧烈一震,霍然抬头,铜铃般的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死死盯住对面的来岛通总!那声音……那绝望的腔调……那在崩溃边缘的呼救……像极了无数个深夜或清晨,吉良晴在无法忍受正则的粗暴或雪绪的折辱时,也曾这般无助地、带着哭音低唤过早已逝去的亲人,尤其是她那位早夭的姐姐!
正则的目光如同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