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莽夫放开她时,松姬想要开口阻拦却一张口,便会呕出更多海水,带出更多的热气。松姬心知鼻息通畅便不可再平白呕水,更不能离了那胸膛传来的热力。
恰如冻僵的旅人濒死逢篝火,她涣散的意识不及分辨敌友恩怨,残存的本能已驱使双臂死死缠住对方的脖颈,将冰冷面颊深深埋入那带着海水腥气与男子体热的颈窝。
正则就那么任凭旁人如何拉扯,偏偏就死死抱住,不至将她活活冻死。
以至于耳鸣不绝的松姬暗道:我于来岛家受尽委屈,倒不如从了这头是我若珍宝的憨壮老牛。
恍惚间,似有夫君对那莽夫说什么“免税”、“安堵”等断续词句,随风飘入耳中,却如隔岸观火,渺茫难辨其意。唯那胸膛传来的坚实震动与灼人暖意,成了维系她一线生机的、唯一的真实凭依。
且说此刻正则那声“她认俺了!”的咆哮熄了,与舱门合拢的闷响,如同重锤砸在松姬混沌的识海上,激起一片混乱的涟漪。然则,这涟漪尚未荡开,便被更强烈的生理感受淹没。
周身如坠冰窟的寒意尚未散去,那莽夫胸膛传来的滚烫,便成了天地间唯一的暖源。她像濒死的藤蔓缠绕古木,双臂死死箍着他的脖颈,面颊紧贴他颈侧汩汩跳动的血脉,贪婪汲取着那点生机。湿透的襦袢紧贴肌肤,凉意如附骨之疽,偏偏胸前两点敏感到极处,被粗砺的衣料摩擦,又痛又麻,竟生出几分难言的、近乎羞耻的灼热感。
正昏沉间,忽觉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猛地覆上了她胸前。并非狎昵,倒像是……像是乡间农妇用草灰堵住破瓮的漏洞,带着一种急切的、笨拙的遮掩。松姬神志不清,却依稀感知到那手掌的主人似乎侧了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脊背,挡住了来自舱门方向的、或许存在的视线。
“基次,滚出去!打盆热水来!要滚烫的!” 正则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脚步声迟疑地远去。松姬只觉得那覆在胸前的手掌烫得惊人,驱散了些许寒意,却也带来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禁锢感。她无意识地扭动了一下,却被搂得更紧。
接着,便是天旋地转般的摆弄。她被平放在不知铺了什么的垫子上,湿冷的襦袢被一点点剥离。冰冷的空气触到肌肤,激起一阵剧烈的寒颤。随即,干燥、厚实、带着阳光和皂角气味的布巾覆了上来,那莽夫的动作竟出乎意料地……算不上温柔,却极仔细,仿佛擦拭一件珍贵的、却沾满了泥泞的陶俑。从颈项到肩胛,从手臂到腰腹,乃至双腿,每一寸冰凉的肌肤都被那布巾带来的摩擦热力唤醒,刺痛中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那是血脉通畅后酸痛的痒意。
尤其当那布巾擦拭到双腿内侧和脚心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酸麻直冲头顶,让她几乎要蜷缩起来。那莽夫却似无所觉,只嘟囔着:“冻坏了,血脉不通,得揉开……” 说着,那双布满厚茧的大手,便顺着她的小腿肚,一下一下,用力地揉捏起来。力道大得让她蹙眉,那痛楚之下,却有一股僵死的寒气,真的仿佛被这蛮力揉散,化作细微的暖流,缓缓向周身扩散。
这种被强行“救活”的感觉,混杂着身体被陌生男子看遍、触碰遍的恼怒,以及那不容分说的、近乎野蛮的关怀,在她混乱的心湖中投下巨石。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某一瞬间,她几乎生出一种错觉:这般被人珍视、乃至蛮横地占有着,似乎……也不坏。这念头如鬼火般一闪即逝,却在她心底烙下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痕迹。
这感觉,便似那惊弓之鸟,甫脱鹰吻,惊魂未定,忽见参天古木枝桠横斜,不及分辨是吉是凶,便已振翅扑入,只求一隅暂安。至于那古木是良材还是妖木,此刻哪有余力计较?先避过眼前粉身碎骨之祸再说。
待到她四肢百骸终于被揉搓得泛起血色,暖意渐生,正则又将她用干燥的衣物层层裹紧,如同包裹婴孩。而后便听布料淅淅索索声许是那莽夫乱披了件什么,亦或是赤着上身,盘坐在旁,依旧将她圈在怀里,用体温煨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