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醇厚。”
她轻巧地将话题引向了对丰臣盛世与浅野家昔日荣光的共同回忆,瞬间弥合了因时间与变故产生的隔阂。
浅野长政立刻俯身,接口道:“蒙大政所殿下竟还记得这些微末小事!甲斐贫瘠,唯有这山间风物,尚堪献于贵人面前。殿下不弃,反予褒奖,臣……感激涕零。”他言辞恳切,将北政所的怀旧巧妙转化为对浅野家的莫大恩典。
“旧事如烟,唯情谊与滋味长存。”北政所淡淡一笑,目光流转,似是随意地落到督姬身上,“相模院近日操劳城务,瞧着清减了些。这寒冬腊月,也需多进些温补之物。甲斐的山货倒是来得正好。”
督姬立刻微微躬身,姿态恭谨:“劳大政所殿下挂怀。城下一切安好,诸事皆有旧例可循,不敢称操劳。”她完全避开任何具体事务,只强调“安好”与“遵循旧例”,表明自己恪守本分,并无僭越之心。随即,她极其自然地将话题引回北政所关切的焦点:“倒是御台所殿下近日为筹备年节事宜,颇费心神。如今浅野様与夫人至江户,殿下心中慰藉,精神想必更胜往昔。”
她将功劳与关注点完全推给了雪绪,既回应了北政所,也向新认亲的浅野家释放了善意信号。
北政所满意地颔首,看向雪绪:“哦?雪绪近日都在忙些什么?”
雪绪微微欠身,声音温婉:“回母亲大人,不过是些循例之事。今年冬寒,想着为城中孤老添些炭火,裁些冬衣。恰才听闻父亲提及甲斐皮毛甚佳,正想着可否采买些许,以充善举。”她顺势接过督姬的话头,并将浅野家的“贡品”与自己的“善政”联系起来,既展现了御台所的仁德,又抬举了娘家。
“善。”北政所赞许地点头,“此事便由你与相模院商议着办吧。纪伊守,此事还要劳你费心。”
浅野长政立刻应道:“此乃臣分内之事,必当竭尽所能!” 弥弥夫人亦随之俯首。
至此,一场围绕“甲斐山蜜”展开的闲谈,自然而然地完成了一次政治协作的意向对接:北政所展示了掌控与怀柔,浅野家表达了忠诚与价值,督姬表现了恭顺与配合,雪绪则体现了仁德与能力。一切尽在风雅闲谈之中,滴水不漏。
在整个过程中,督姬与雪绪并无一次直接对话,但通过北政所的穿针引线,她们完美地扮演了各自角色,并在需要接话时,极其默契地将球传给了对方,共同维护着场面的和谐与目标的达成。
茶会又持续片刻,浅野长政夫妇便以旅途劳顿为由,恭敬告退。北政所并未多留,温言勉励几句,便允了他们离去。
待那对夫妇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殿内众人也陆续起身告辞。督姬行礼后,转身离去,步伐沉稳。雪绪则在侍女簇拥下返回寝殿,背影端庄。
直至行至无人廊下,雪绪方允许自己微微放缓脚步,吐出一口悠长而无声的气息。雪绪在侍女簇拥下返回自己的寝殿。厚重的唐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将外界的目光与喧嚣隔绝开来。她缓缓行至室内,在靠近庭院的缘侧静静坐下,目光投向枯山水庭园,方才在奥殿中绷得笔直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未过多久,障子门被轻轻拉开。相模院督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已卸下了乌帽子与阵羽织,只着一身利落的窄袖小袖,腰间依旧佩着短刀。她不等侍女通报,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摆手挥退了欲上前伺候的侍女。
“都退下吧,我与御台所说几句体己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在奥殿时的恭谨沉稳判若两人。
侍女们依言躬身退下,拉上了障子门。
督姬走到雪绪身旁,毫无形象地盘腿坐下,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在胸中的浊气尽数吐出:“呵……总算是演完了。这半日下来,比在城墙上巡视一整天还要累人。”她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一个个都得端着,说着些云山雾罩的话,连喝口茶都得算计着时机。我这膝盖,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