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则显得粗放许多,或直接以手抓取肉食大嚼,或用餐刀尖端剔牙,显得随意乃至粗野。
就在此时,居于上首主位的身影微微抬手。速水守久这才注意到,羽柴赖陆一直静坐于阴影之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只见赖陆指尖轻动,伊达政宗立刻会意,无声地直起身子。那两名比剑的南蛮人也即刻收势,躬身退开。厅内霎时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汇聚于赖陆一身。
赖陆并未立刻言语,只是将目光投向速水守久,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穿透肺腑。
赖陆公只轻轻摆摆手,待众人退尽,帐内只剩下赖陆、侍立其侧手按刀柄的结城秀康,以及垂首而立的速水守久。炭火盆中偶尔爆出一两点星火,映得赖陆年轻却棱角分明的脸庞晦明不定。
他并未立刻开口,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铺在膝上的地图,目光落在代表大阪城的位置,沉默了片刻。这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甲斐守,” 终于,赖陆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你看到了,我军中将士,砺刃秣马,并非为了在此地空耗粮秣。” 他抬起眼,目光如实质般压在速水守久身上,“淀川上游,我已命人筑堰。算算时辰,此刻大阪外堀的水位,该已开始下降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堀水一涸,大阪便如去壳之蟹,徒具其形。我最后给你,也给大阪城内那些人一个机会——交出石田三成首级,送出德川余孽,开门迎奉圣驾。如此,丰臣宗祀可保,秀赖公亦可安享富贵。”
速水守久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并未如赖陆预期的那般惊慌失措,反而抬起眼,迎上赖陆的目光,语气恭敬却异常清晰:“赖陆公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在下钦佩。殿川断水,确是绝户之策,大阪……已陷绝地。”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然而,赖陆公提及‘迎奉圣驾’……请恕在下斗胆直言,陛下……真的会来这兵凶战危的摄津国吗?”
此言一出,侍立一旁的结城秀康眉头微蹙,手按在了刀柄上。赖陆敲击地图的指尖倏然停住,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紧紧锁定了速水守久。
速水守久感到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继续说道:“公乃不世出的英主,深谋远虑,岂会不知其中关窍?陛下乃万乘之尊,若御驾亲临这刀兵之地,若有丝毫闪失——流矢、惊驾,乃至宵小作乱——这‘护驾不力’的弥天大罪,这天下,有谁能担待得起?” 他微微一顿,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届时,纵使赖陆公荡平大阪,手握重兵,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那些今日尚且观望的西国大名,又会作何想?公欲效仿源赖朝公故事,建万世不易之武家基业,又岂会授人以‘挟天子’乃至‘惊驾’之口实?”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赖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故此,在下斗胆揣测,赖陆公真正的杀招,并非‘请驾’,而是‘借势’。公需要的,并非陛下亲临,而是大阪拒绝‘圣意’的罪名。如此,公便可名正言顺,以‘讨逆’之名,行……雷霆之举。陛下,不会来,而公……其实也并未真心期盼陛下会来。”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结城秀康的手依旧按在刀上,目光如刀般刮过速水守久。
良久,羽柴赖陆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极淡、却令人心悸的弧度。他并未回答速水守久的问题,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上的大阪城,用一种近乎呢喃,却让速水守久心中巨震的语气说道:
“哦?甲斐守果然是个明白人……既然你已看清了这一步,那我们也就不必再绕圈子了。说说看,大阪城……还能撑几日?或者说,石田治部少辅,还有何妙计可挽天倾?”
速水守久感到呼吸一窒,但他知道,此刻任何一丝犹豫或退缩,都会立刻被对方看穿底牌。
他深深俯首,将姿态放到最低,声音却异常清晰稳定,仿佛在陈述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