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多贺谷重经。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后定格在村上吉胤身上,一丝不苟地行礼后,自怀中取出一卷感状,朗声道:“吉胤殿下,今日奋战,击退敌锋,扬我军威。此乃中纳言(赖陆)殿下御意,特颁感状,以彰殿下之功!”
村上吉胤连忙起身,整肃衣冠,恭敬接过。展开一看,无非是褒奖其勇武、激励其再建功业的套话,落款处盖着羽柴赖陆的朱印。虽知是例行公事,吉胤心中仍是一阵舒坦,脸上光彩更盛。
然而,多贺谷重经递交感状后,并未即刻离去。他稍稍凑近半步,声音压低,仅容席间数人听闻:“感状已达。另,奉结城少将様口谕:近日敌情未明,恐有狗急跳墙之举。请吉胤殿下务必紧守营盘,加强夜巡,切莫懈怠。尤其……谨防敌军小股精锐,趁夜渗透搅扰。若遇敌袭,当固守待援,不可轻易出营接战,以免中敌调虎离山之计。切记,切记!”
这番叮嘱,与方才颁发的感状氛围截然不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村上吉胤闻言,脸上笑容微微一僵,心中颇不以为然,觉得结城秀康未免谨慎过头,但面上仍保持恭敬:“重经様辛苦,敬请回禀少将様,吉胤谨遵谕令,定当严守营防,不敢有失。”
多贺谷重经深深看了吉胤一眼,不再多言,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多贺谷一走,屋内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方才的庆功之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无形的压力。堀尾忠氏与水谷胜俊面色更为凝重,来岛通总也放下了酒杯。
村上吉胤坐回主位,拿着那卷感状,觉得有些烫手。他强笑一声,试图挽回气氛:“看来少将様亦是关爱我等。罢了,今日诸位也辛苦了,既如此,便早些回营安歇,谨守岗位便是。”
众人闻言,皆知宴饮已无法继续,遂纷纷起身告退。片刻功夫,方才还喧闹无比的长屋,便只剩下村上吉胤一人,对着跳跃的灯烛,以及那卷仿佛带着警示意味的感状。屋外寒风呼啸,更添几分孤寂与寒意。
多贺谷重经如何离去自然不必详表,长屋内的喧嚣彻底散去,只余灯花噼啪作响。村上吉胤独坐主位,案上那卷朱印感状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刺眼。结城秀康的警告言犹在耳,如同在滚烫的炭火上浇了一瓢冷水,让他心头那股因庆功和奉承而升腾的暖意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与被轻视的愠怒。
“谨防夜袭?不可轻易出战?” 他冷哼一声,霍然起身,“我营中儿郎皆是百战锐卒,岂是纸糊的?结城少将也未免太过小心!”
他抓起案上的佩刀,大步走出长屋。腊月的寒风迎面扑来,让他精神一振,却也吹得他一个激灵。营地里,篝火星星点点,值守的士卒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影影绰绰。白日的厮杀过后,疲惫笼罩着营地,除了巡夜队伍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厩传来的偶尔响鼻,四周一片沉寂,甚至……沉寂得有些过分。
吉胤按刀巡营,目光扫过那些倚着栅栏打盹或围坐篝火旁低声交谈的士兵。他看到白日里那些在长屋内角力嬉戏、生龙活虎的水夫,此刻也大多东倒西歪,鼾声四起。一股混合着酒气、汗味和未散尽的血腥气的浑浊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都打起精神!” 吉胤皱眉,对一队巡哨的小头目喝道,“结城少将有令,严防敌军夜袭!”
“是!殿下!” 小头目连忙躬身应答,但眼神中难掩疲惫与一丝不以为然。吉胤看在眼里,心中更是不悦。连番征战,士卒早已人困马乏,结城秀康远在中军,岂知前沿将士之苦?一味强调守备,岂不是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继续前行,来到营盘边缘,望向远处漆黑一片、如同巨兽匍匐的大阪城轮廓。日间战斗的场景不由得浮现脑海——
那时,羽柴本阵的葡国巨炮第三次轰鸣,炮弹精准地撕裂空气,狠狠砸在大阪小天守的同一处梁柱上。刺耳的断裂声后,是轰然倾颓的巨响,卷起漫天烟尘。结城秀康的军配挥下,法螺与太鼓声震四野,户田康长那粗野的狂吼仿佛还在耳边:“儿郎们!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