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被迅速扬起,浸透冷水的厚毛毯被数人合力精准地覆盖在几处刚刚被火箭点燃的营帐或木栏上!动作之熟练,配合之默契,绝非寻常足轻可比,简直像演练过无数次!火苗刚起,便在嗤嗤作响的水汽与沙土覆盖下迅速黯淡、熄灭!
岛左近瞳孔微缩,心中第一次升起强烈的意外与警惕。这群水夫的反应速度,快得吓人!他们灭火的手段,不像陆军那般依靠水桶传递,反而更像……更像是在船上扑灭因敌船火攻或炮击引起的火灾!那种对“火”的恐惧与应对效率,已成本能!
“压制墙头!架梯!” 岛左近压下惊疑,厉声喝道。己方的铁炮足轻立刻对着墙头黑影开火,砰砰砰的枪声撕裂夜空,暂时压制了冒头的水夫。
几名足轻趁机将竹梯架上墙头。然而,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墙垛后突然探出数根极长的、顶端带着巨大铁钩的竹竿(大熊手)!只见三名水夫为一组,喊着短促而有力的号子:“嗬——哟!” 铁钩精准地卡住竹梯顶端,三人同时发力后拉下压!
“咔嚓!” 一架竹梯竟被当场拉得从中断裂!梯上的足惊叫着摔下。
“混账!” 岛左近怒喝,亲自张弓,一箭将一名操作长竿的水夫射落墙下。但更多的长竿从不同方向探出,如法炮制!攻城梯接连被毁!
更棘手的是,砦内原本零星的火绳枪射击,在经历初期的混乱后,突然变得精准起来!尤其是几支射程远、弹道稳定的南蛮造火绳枪,开始从橹楼的高处进行点射,每一响,几乎都伴随着岛左近麾下一名铁炮手或弓箭手的闷哼倒地。
“熄灯!全体熄灯!混账们,让他们瞧瞧海上夜战的规矩!” 一个年轻却带着暴躁与傲慢的声音(村上吉胤)在砦内某处响起。
命令一下,如同魔法!营砦内外残存的灯火在瞬息间尽数熄灭!方才还有火光勾勒轮廓的橹楼、墙垛,连同其后的整个营盘,彻底融化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仿佛一头巨兽凭空消失,只留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绝对的黑暗,成了水夫们最熟悉的战场。
“砰!砰——砰!”
几声不同膛音的火铳轰鸣骤然从不同方向的黑暗中迸发!葡国铁炮沉闷而精准,弹丸带着尖啸,几乎是贴着匍匐在地的岛左近部下的头皮、肋侧飞过,灼热的气浪刮得人脸生疼!紧接着是明国三眼铳特有的、略显急促的连响,虽然散射稍大,但在近距离覆盖下,威胁同样致命。惨叫声立刻在岛左近身边响起,并非混乱的哀嚎,而是中弹者压抑不住的短促痛呼——对方的射击极有章法,并非盲目乱打,而是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夜战的超凡适应力,在进行精准的猎杀!这群海贼,当真在夜里长了眼睛!
远处树林边缘,真田信繁猛地攥紧了拳,赤备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焦躁,不安地踏着蹄子。“父亲!左近様他们……” 他急望向阵笠舆上的昌幸。
真田昌幸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更无血色,他死死盯着那片吞噬了友军的黑暗,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决:“不可妄动!此刻冲出去,便是将赤备填入石碾之下!伊达、上杉的骑兵就在左近,我等一动,便是全军覆没之局!相信左近!他既是‘鬼’,便没那么容易死!”
砦墙之下,岛左近将身体紧紧贴附在冰冷的地面上,耳畔是子弹呼啸和部下中弹的闷哼。他心知,拖延一刻,便多一分被彻底耗死的危险。
“全体卧倒!匿踪!” 他低吼下令。残存部下依令而行,尽可能减少暴露。
黑暗中,视觉几乎失效,听觉和嗅觉变得敏锐。岛左近屏息凝神,捕捉着黑暗中每一次火绳枪点火绳的微弱“嘶嘶”声,以及枪口喷射火焰那转瞬即逝的方位。
“火光!右前橹楼窗口下!三挺铁炮,打!” 岛左近厉声下令。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名反应最快的铁炮足轻依据记忆中大致方位,猛地抬枪,朝着那一闪而逝的火焰方向概略射击!“砰砰砰!” 三声还击在黑暗中炸响,是否命中未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