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两名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沈月陶下了马车。她依旧穿着庄异常的服饰,只露出一双写满了焦灼的眼睛。
双脚来回踱步,是真的想上厕所,也是真的想查看环境看有没有跑路的机会。
周围人都退避了,沈月陶目光却飞快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尤其是那辆被篷布盖得严严实实的第四辆马车。
山丘上,林婉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那辆篷布马车,又看看被带下来的女子,心中疑窦丛生,更加担忧兄长的处境。
那个女子,身份应是极为尊贵,若绑了她或可控制车队。
“去那辆马车后面!”
两个侍女以最后一辆马车为柱,拉起了帷幔。挡住了周围的视线,也挡住了林婉清的视线。
“我要去看看。”
乌骨金瞧见因着急抓住自己手腕的林婉清,想要回握住,终究是忍住了。
“不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跟着即可。”
“可若是她发现了兄长的踪迹——”
乌骨金第一时间看破了林婉清的想法,适时地按住了她。“等等,不要急。那个女子,并未是发现了你兄长的下落,应当只是如厕。”
帷幔内,沈月陶心中焦急,却也只得在那逼仄的空间内,费力地解开那身繁琐复杂的异域服饰。
正当她淅淅索索地方便时,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身旁马车的木质底板缝隙间,似乎正缓缓渗出一线暗红色的液体,在干燥的黄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篷布之下传来一声极其微弱、仿佛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像是重伤之人无意识间发出的痛苦呻吟。
沈月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劈叉摔倒在地。
寒冬之日,车上受伤之人血液凝滞,所以血滴得很慢。缓缓地踮着脚掀开篷布一角。
沈月陶强压下喉咙口的惊呼,手忙脚乱地系好衣物,也顾不得许多,趁着外面侍女还未催促,悄悄伸手掀开了篷布的一角!
昏暗的光线投入车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架结构精巧、闪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连弩。而在连弩下方、车厢冰冷的角落里,赫然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周身被肮脏的、浸染着暗红血渍的布条层层包裹,几乎看不出人形,扭曲着塞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一动不动,唯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久违的光亮刺激了林霁尘几乎涣散的意识。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一个戴着繁重面纱、打扮怪异的女子身影。
“驿…站……”
沈月陶瞳孔骤缩!定是宣城中受伤过重之人,趁机上了这趟车出逃!
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隔着面罩捂住了自己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另一只手则迅速探入车内,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林霁尘干裂出血的嘴唇上。
“嘘——!”
“发生了何事?”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女似乎听到了些许动静,警惕地出声询问。
沈月陶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她急中生智,故意用带着哭腔和懊恼的声音,语无伦次地喊道:“啊啊,没事!别过来!就是…就是这破衣服太繁琐了,我…我不小心把尿沾到衣服上了……真倒霉!有味道,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件新的来?”
“沈小姐,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掌下之人眼睛瞪得极大,咿咿呀呀想要告示沈月陶,自己便是林霁尘。可是,他被伤得太重了,喉咙肿胀,发不出声。
吓得沈月陶更加用力捂着他的嘴。
“我挣扎啥呀,人生地不熟的,这荒漠大冬天,离了你们我就死了。”猛地钻出半个身子,嫌弃地拎着有些湿润的裙摆,“瞅瞅,真的沾上尿了啊,不信你闻闻。”
侍女定睛一看,裙摆上确实有一小块深色的水渍,眼中并无太多嫌弃:“沈小姐,稍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