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之内,灯火如豆,静得能听见窗外山风拂过松针的微响。
宋远桥离去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屋内只剩下张三丰与宋青书,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张三丰那双看透了百年风雨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悠远:“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留下?”
“弟子不知。”宋青书躬身垂首,姿态谦恭。
“因为你方才的推论,对错各半。”张三丰的回答出人意料。
宋青书心中一凛,抬起头,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张三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你猜对了人心之恶,猜对了阴谋之毒,也猜对了那幕后之人想要两败俱伤的图谋。这,是你对的一半,是你的智。”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可你猜错了另一半。你以为我武当派怕的,是与明教结仇?是怕被人当刀使?是怕陷入这江湖纷争?”
他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我武当派怕的,不是这些。我们怕的,是门下弟子有一日,也变得如那丁敏君一般,心中只有门户之见,只有正邪之分,却忘了侠义之本,忘了众生之苦。那,才是武当真正的灭顶之灾。”
“魔在心,不在教。今日若是我武当弟子滥杀无辜,那我们与魔教,又有何异?”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在宋青书心头轰然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张三丰那句“对错各半”的真正含义。
他的推论,立足于门派争斗的智谋层面,而张三丰的境界,早已超越了这些,抵达了“道”与“心”的本源。
“弟子……受教了。”宋青书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发自肺腑。
“你能有这份洞察力,又能沉下心来反思己过,很好。”张三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那看似枯槁的身躯,在站起的瞬间,却仿佛与整座武当山融为了一体,渊渟岳峙,气势磅礴。
“你白日里那一手‘黏’劲与‘引’劲,颇得太极三味。但拳是拳,剑是剑。今日,我便传你三式真正的太极剑,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随手从桌案的笔筒中,拈起了一管最普通的狼毫毛笔。
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木枝,只是一管柔软的毛笔。
“第一式,三环套月。”
张三丰手腕轻抖,那柔软的笔锋在他身前瞬间画出三个圆环。
三个圆环大小不一,轨迹变幻莫测,却又浑然一体,首尾相连,将他身前三尺之地尽数笼罩。
那看似缓慢的动作,却仿佛封死了所有角度,蕴含着连绵不绝、化消万物的无穷妙用。
宋青书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念电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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