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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美的。面如满月,肌肤细腻如新剥荔枝,保养得宜,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长眉入鬓,细长明丽,天生带着一股傲然的上位气势。琼鼻高挺丰润,唇瓣点着鲜艳的朱膘口脂,丰润而线条分明。尤其那双眼睛,大而明澈,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一种阅透世情、隐而不发的智慧与威仪。鸦青色发髻高高挽起,簪着赤金嵌宝点翠丹凤簪步摇,耳边一对鸽卵大小、光泽温润的珍珠珰。身上穿着一件暗银红色蹙金妆花缎长袄,外罩玄狐裘斗篷,领口缀着硕大的东珠。通身气派雍容华贵,如同九天神女降临尘俗,美得惊心,更带着不容直视的权势光晕。她随意落座,目光便如同有形的水银,瞬间笼罩了整个暖阁。
“夫人万福金安。”崔?依礼躬身,动作规整,声音清晰平稳。
“崔相公免礼。”王氏的声音温婉圆润,带着天生的娇美与养尊处优的慵懒,“快请坐。州桥风雪,相公妙笔竟得丫鬟青眼,本夫人闻之也是称奇。”她目光含笑,落在崔?脸上细细端详,似乎在评估这件“新鲜事物”的价值,那笑容亲切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好奇和不容置疑的控制力。
“府中丫鬟放肆,惊扰相公雅事,是本夫人管束无方,相公见笑。”她轻描淡写带过素琴等人“偷溜”之事,话语虽含歉意,语气却将昨日画像定性为一件微不足道的“新鲜乐子”。
“些许机缘,夫人言重。”崔?只略欠身,便在对面的楠木圈椅中安然落座,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好气度。”王氏眼中笑意深了几分,“素云,带松哥儿进来。”她对身旁的大丫鬟吩咐道。
门帘掀动。方才廊下那被几个丫鬟围着的锦衣小童被牵了进来。他约莫七八岁年纪,梳着总角,穿一身湖绿织金锦袄,外罩同色银鼠皮坎肩,脸蛋圆润,眉目清秀,眼神活泼灵动,被这严肃阵仗弄得略有些拘谨,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崔?。这便是侍郎幼子,李松。
“松儿,来见过崔相公。”王氏招手,语气宠溺。
李松乖巧地上前一步,学着大人的样子,奶声奶气地作揖:“崔、崔相公好。”
“小公子安好。”崔?微微颔首,目光平静落在这孩子身上,仔细观其神韵气色——骨相清奇,鼻梁高直,唇线清晰,尤其一双黑白分明、神光内敛的眼睛,灵动中透着早慧。
“相公看看这孩子,”王氏拉着李松的手,语气中充满了母亲特有的怜爱与一丝骄纵,“顽劣得很,整日里就没个安生时候。本夫人欲留相公一幅‘小照’,定格他此刻神采。听闻相公笔快如神,人物尤其传神,不知今日可否劳烦?”她笑吟吟看着崔?,语气温婉得像拉家常,眼神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力。
“夫人有命,敢不从效劳。”崔?起身拱手。示意可以开始。
管事妈妈早已备下笔墨纸砚。崔?并未取出自己带来的李府画具,只示意将书案设在小公子平日玩耍习惯的暖阁西侧花窗前。他挑选了一支普通的狼毫笔和小碟素墨。
李松被安顿在一张铺了厚厚锦垫的矮绣墩上。起初这孩子还扭捏不安,眼神不断飘向母亲和屏风。王氏温言安抚了几句,便不再出言。
崔?没有要求小公子摆定姿容,只是让他随意。随后,他示意丫鬟取来两枚圆润的黑白卵石递给李松玩耍。又让人将他平日最喜爱的一只金毛小犬抱来放在脚边。
李松被熟悉的玩物吸引,慢慢放松下来。开始蹲下好奇地拨弄石子,又忍不住俯身轻抚小狗的毛发,脸上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浑然忘却了画师的存在。
正是此刻!
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电,屏息凝神!左手轻轻按住镇纸下铺开的上等澄心堂宣纸,右手已如闪电般取过一支炭性适中的墨笔!
点、捻、拖、扫!
笔走龙蛇!腕下风雷!
没有酝酿,没有草稿!笔尖如最敏锐的触须,直接捕捉那充满童趣的神态与动作!
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