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回夫人,崔相公只让送炭的管事带话,说‘多谢夫人厚赐,学生愧领’。”丫鬟恭敬回答。
王夫人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静:“知道了。下去吧。”她看着儿子临摹的字帖,那字迹虽稚嫩,却隐隐透着一股临摹对象特有的筋骨力道。她心中暗叹:那寒门书生,骨头倒是真硬。送去的华服美食、珍玩画具一概不收,只这御寒的银骨炭……倒是收下了。也罢,能让他安心读书,熬过这汴京寒冬,也算全了松儿那幅画像的情分。
护龙河深巷小院。
暮色四合,寒风呼啸。崔?关上院门,将汴京岁末的喧嚣与寒意隔绝在外。屋内油灯昏黄,却暖意融融。墙角新添的银骨炭在火盆中静静燃烧,散发出温暖而无烟的气息,驱散了深巷的酷寒。桌上,放着沈文漪遣人送来的几册珍本画谱,墨韵书坊魏老额外赠予的年节糕点,以及陶承良硬塞过来的一小坛据说是“家藏三十年”的梨花白。
他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窗外,护龙河冰封千里,雪落无声。崔?提笔蘸墨,并非抄书,亦非习字,而是缓缓写下:
“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墨海孤灯暖,风雪故人明。”
笔迹沉雄,墨色饱满。写罢,他搁下笔,静静凝视着纸上的诗句。窗外是汴京深冬无边的寒冷与孤寂,屋内却因这一月来悄然织入的缕缕暖意——兄嫂的牵挂,沈文漪的倾慕,陶承良的义气,颜清秋的回响,王仲玉的关怀,乃至李府那无声的炭火——而显得不再那么冰冷彻骨。
油灯的火苗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将崔?沉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他深吸一口带着炭火暖意的空气,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年关将近,春闱的脚步亦悄然临近。这汴京的风雪,这交织的暖意与暗流,都将成为他通往那座至高殿堂——贡院龙门——前,最后也是最深的淬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