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眉头越锁越紧。待崔?说完,他沉默良久,才缓缓放下酒杯,目光深邃,带着一丝沉重与无奈。
“皓月兄……你所闻……非虚!”王瑾声音低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江陵……乃至整个荆湖路,确有一条……见不得光的‘矾路’!”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如同耳语:
“此路……起于樊州矾矿,沿长江而下,至江陵。再转道沅水(沅江),溯流而上,入湘西蛮地。而后……翻山越岭,或借道羁縻州峒,最终……汇入西江(珠江),直抵……岭南!”
“嘶……”崔?倒吸一口凉气!此路……竟如此隐秘而漫长!跨越数道水路,翻越崇山峻岭,深入蛮荒之地!这绝非寻常走私!
“此路……利润惊人!”王瑾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官矾有价,私矾无税!一船矾石,自樊州运至岭南,差价……何止十倍!更遑论……岭南那些……见不得光的窑场(可能指私铸铜钱、兵器或特殊冶炼场所)!对矾的需求……更是……如饥似渴!”
“如此……大规模走私!府衙……岂能不知?!”崔?追问。
“知?何止是知!”王瑾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若无官府中人……保驾护航,此路……岂能畅通无阻?!”
他凑近崔?,声音压得更低:
“江陵府‘市易务’(掌管市场交易、税收的机构)中,有人……利用职权,为这些矾船提供‘便利’!或伪造、涂改矾引,或提前泄露查验路线,或对不合规之处……睁只眼闭只眼!更有……本地豪商巨贾,为其提供周转资金、隐秘仓储!甚至……打通沿途关卡关节!”
王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皓月兄,你可知……此路背后,水有多深?据我所知……此路所得暴利,不仅喂饱了江陵的蛀虫,更可能……直通……汴京三司(户部、度支、盐铁司)某些大人物!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他深深看着崔?,语重心长地劝道:“皓月兄!此事……干系太大!背后……是足以捅破天的势力!你……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切莫……引火烧身!置身事外……方为上策!”
崔?闻言,心中已是惊涛骇浪!他没想到,这走私网络的背后,竟牵连如此之广!市易务、本地豪商、乃至……汴京三司!这……已非简单的贪渎枉法!而是……一张笼罩在荆湖、岭南上空,疯狂攫取国财、动摇国本的……巨大黑网!更让他心惊的是——邕州!正是岭南重镇!此路……终点之一!若岭南有“见不得光的窑场”,邕州……岂能独善其身?!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凝如铁,直视王瑾:“子岳兄!你所言……崔某铭记于心!然……此事……恐怕……已非崔某能否置身事外的问题!邕州……崔某即将赴任之地!此路终点!若真有……动摇国本之事在彼处发生,崔某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坐视不理?!纵是龙潭虎穴……崔某……亦要闯上一闯!”
王瑾看着崔?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凛然正气,心中一震!他深知这位同年好友的性情,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刚烈如火,心怀社稷,宁折不弯!他长叹一声:“唉……我早该料到……劝不住你!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或许能帮你……找到一些线索!”
饭后,王瑾带着崔?,穿街过巷,来到城南一处临河的简陋茶棚。茶棚内,坐着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此人约莫四十许,肤色黝黑,满脸风霜,眼神却锐利如鹰,穿着半旧的褐色短打,腰间缠着一条粗布汗巾,脚蹬草鞋。他便是王瑾的民间友人——刘五,江陵漕帮的一个小头目,手下管着十几条船,几十号兄弟,常年奔波于长江、沅水之上,对水道上的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五哥!”王瑾上前招呼。
刘五抬头,见是王瑾,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王先生!稀客啊!快请坐!”他目光扫过崔?,见其气度不凡,虽衣着朴素,却难掩那份清贵之气,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