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地抄写着什么,动作迟缓,透着一股边远之地特有的、深入骨髓的……暮气与怠惰!
崔?行走其间,感受着这死气沉沉的氛围,心中愈发沉重。此地……吏治之松弛,官气之衰颓,远超汴京、江陵!一股无形的、名为“懈怠”与“疏离”的寒冰,仿佛冻结了整座州衙!他这位新来的通判,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不起半分涟漪!
在孙文谦的引领下,崔?来到后堂,拜见邕州知州——范雍(字子厚)。
范雍年逾七旬,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穿着一件宽大的深绯官袍,更显其老迈龙钟。他端坐一张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膝上盖着薄毯,手中捧着一卷泛黄的《论语》,正眯着眼,似睡非睡。听闻崔?到来,他才缓缓抬起头,浑浊的老眼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新任通判。
“哦……崔通判……来了……”范雍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喘息,“老朽……老朽年迈体衰……怠慢之处……还望……海涵……”他说话断断续续,气力不济,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
“下官崔?,拜见范府尊!”崔?深深一揖,心中却是一沉!这位知州……已是风烛残年!如何能担起这控扼西南、防御交趾的重任?!难怪……邕州如此暮气沉沉!
“嗯……好……好……”范雍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回手中的书卷,似乎对眼前这位新同僚并无太多兴趣,“孙参军……给崔通判……安排住处……就在……府衙西边……那个小院……清静……咳……咳……”他咳嗽了几声,挥挥手,“老朽……乏了……你们……退下吧……”
孙文谦引着崔?,来到府衙西侧一处僻静的小院。院门虚掩,推开一看,崔?倒是微微一愣。
小院不大,却颇为雅致。院中一株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虬根盘结,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遮住了大半个院落。树下,一口青石砌成的八角井,井水清澈。墙角处,几丛翠竹迎风摇曳,沙沙作响。几株芭蕉,阔叶舒展,更添几分南国风情。三间青瓦白墙的房舍,虽略显陈旧,却也干净整洁。此地……远离府衙前堂的喧嚣与破败,倒是个难得的清幽之所。
“崔通判,此处……便是您的居所了。”孙文谦声音依旧淡漠,“府尊大人特意吩咐,说您……是读书人,喜静。此地……还算清幽。若缺什么……可吩咐下人。”
“有劳孙参军。”崔?拱手致谢。他对这居所颇为满意。此地……或许……正是他在这邕州城中,唯一能静心思索、运筹帷幄的……方寸之地!
当晚,范雍在州衙后堂设下简单的接风宴席。出席者,除崔?外,仅有陈曙、孙文谦及州衙几位主要僚属。
宴席菜肴,颇具岭南特色:
鱼生: 鲜活的河鱼,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佐以姜丝、葱白、芫荽、花生碎及特制的酸辣酱汁,鲜嫩爽口,却也带着几分生猛的野性。
槟榔: 青灰色的槟榔果,配以蒌叶、蚌灰(石灰),嚼之满口鲜红,滋味辛辣苦涩,却为当地僮人待客之礼。
山岚野菜: 几样崔?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或清炒,或凉拌,带着山野特有的清苦气息。
土酒: 酒呈琥珀色,盛在陶碗中,酒味浓烈,入口辛辣,后劲十足。
席间气氛沉闷。范雍年迈,精神不济,只略略举杯,便不再多言。孙文谦等人更是沉默寡言,只顾低头吃菜。唯有兵马监押陈曙,显得异常活跃。
“崔通判!一路辛苦!来!卑职敬您一杯!”陈曙端起酒碗,声音洪亮,带着武人特有的豪气,“这邕州……虽比不得汴京繁华,却也……别有风味!尤其是这‘三花酒’!够劲!您尝尝!”
崔?举杯示意,浅尝辄止。
陈曙放下酒碗,抹了抹嘴,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色:“唉!崔通判!您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邕州……看着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啊!”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其一,便是那交趾李朝(越南李朝)!狼子野心!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