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藏匿于自己的小院,他甚至对前来查访的皇城司指挥使叶英台撒谎,以自身清誉和前程为她作保,硬生生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段日子,提心吊胆,却又有着隐秘的相依为命之感。他知她利用了他,却又无法狠心弃之不顾。
再后来,他因《安边十策》触怒天颜,被贬邕州。离京前,她已伤愈被自己狠心驱离,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言道“天涯路远,各自珍重”。他心中怅然若失,却也只能将这段情愫深埋心底。
岂料,在这万里之外的南疆烟瘴之地,她竟又一次次地出现!每一次,她都如同暗夜中的魅影,在他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却又在他想抓住问个明白时悄然消失。她依旧神秘,依旧满身迷雾,他甚至不确定她是否还是那个他曾倾心相待的“颜清秋”,还是另有所图?那份被欺骗、被隐瞒的怨念,与难以割舍的牵挂担忧,交织在一起,成了他心中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而此刻,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在这邕州小院的月光下,跨越了时空与生死,跨越了谎言与真相。
良久,仿佛过了一世那般漫长。
那黑衣女子,缓缓抬起手,指尖微颤,轻轻拉下了覆面的黑巾。
月光毫无保留地照亮了她的脸。依旧是那般清艳绝伦的容颜,却比在汴京时消瘦了许多,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色淡极,唯有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愧疚、思念、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
她望着他,朱唇轻启,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却一字一句,清晰而又破碎地,吟诵出那首刻在两人灵魂深处的诗篇:
“金风万里动长林,玉关寒色透衣襟。
霜凋木叶千山老,雁度寒云一字深。
铁马冰河惊客梦,胡笳羌笛乱乡心。
不悲宋玉生秋恨,且向樽前问月临!”
诗句吟罢,泪水早已如同断线的珍珠,汹涌而出,划过她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碎成无数凄清的月光。她肩头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
“皓月……”她哽咽着,唤出了那个只属于他们之间的、源于他表字的亲密称呼,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辛酸,“对不住……对不住……我一直……一直都在骗你……”
这一声呼唤,这一句道歉,这一首他们初遇的诗,如同最锋利的楔子,瞬间击碎了崔?心中所有积郁的冰层与隔阂!什么欺骗,什么隐瞒,什么西夏细作的身份……在这一刻,在那双盛满了泪水与真挚的眼眸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九死一生,看到了她那深不见底的孤寂与痛苦,看到了她那跨越千山万水、历经无数磨难后,依旧未曾改变的、深埋于心底的炽热情感!
他猛地一步上前,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下一刻,他已不顾一切地将那具冰冷而颤抖的娇躯,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触手之处,是夜行衣冰凉的质感,以及其下那单薄得令人心惊的孱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以及随之而来的、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她似乎想挣扎,想推开他,但那怀抱是如此有力,如此温暖,带着她渴望了太久太久的、足以融化一切坚冰的热度。
“清秋……清秋……”崔?将脸深深埋入她带着夜露寒气的发间,声音低沉沙哑,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痛与失而复得的悸动,“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而多余。他只知道,怀中的这个人,是他曾真心欣赏、倾慕、乃至愿意冒险相护的女子;是她,在他最危难的时刻,一次次地挺身而出,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这份情谊,早已超越了世俗的身份与立场,深深地烙印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颜清秋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软化下来,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刹那间土崩瓦解。她伸出双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