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极快地一闪而逝。
‘濮宗想驯服这只鹰?哼,痴心妄想。崔?此人,心志坚定,绝非甘居人下之辈。留着他,终是心腹大患。不如……找个机会,潜入那州府大牢,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既绝了后患,也一雪前耻。’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在她心中悄然滋长。对她而言,崔?是必须由她亲手斩杀的猎物,是洗刷她败绩的唯一方式,绝不容许他人插手,更不容许他被“收服”。
濮宗似乎并未察觉没藏呼月的杀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他重新踱回窗边,用合拢的折扇骨节,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的屋宇城墙,看到了那座阴森潮湿的州府大牢,看到了那个身陷囹圄却依旧脊梁挺直的身影。
“崔?此人,”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红泠剖析,“才华横溢,心有山川之险,胸有城府之深,确是人中龙凤,一代人杰。可惜啊可惜,他最大的败笔,也是他致命的弱点,便是这多余的‘仁心’,这沉重的‘责任’,这‘爱民如子’的迂腐信念!”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笃定与从容。
“而我如今,便是要巧妙地利用他这个弱点。”濮宗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要以这整个邕州城的安危为锁链,以这满城百姓的身家性命为质,逼他在这绝境之中,做出唯一的选择。”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却像冰冷的毒液,缓缓注入红泠的耳中:“你说,他是会选择继续抱着他那愚不可及的忠君之名,眼睁睁看着侬智高的叛军攻破城池,烧杀抢掠?看着交趾的铁蹄趁虚而入,践踏他苦心经营的基业?看着这片土地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是……他会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下那无谓的坚持,归顺于我?只要他点头,眼前的危局,我弹指可解。非但如此,未来,我还能给他一个远比这邕州弹丸之地广阔千万倍的舞台!让他一展胸中经天纬地之才,位极人臣,真正去实现他的宏大理想?”
他重新靠回窗框,刷地展开折扇,悠然轻摇,语气充满了诱惑与掌控:“这笔账,如何权衡利弊,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想,细细算。我相信,他总会算清楚的。”
红泠听着他这番将人心、道德、理想都置于权衡天平之上的冷酷言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汗毛倒竖。她死死攥紧了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看着濮宗那张在月光侧影下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她只觉得那优雅迷人的皮囊之下,隐藏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视众生为蝼蚁、为棋子的魔鬼!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用一座城的存亡、万千百姓的性命作为赌注和筹码!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汴京城,宰相府书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时已深夜,书房内却依旧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夏竦独自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一张薄薄的、以特殊密语写就的短笺。那是萧山从邕州以最快速度秘密送来的,上面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崔?已擒,邕州在控。”
烛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沟壑纵横的脸,看不出丝毫喜怒,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偶尔掠过一丝鹰隼般阴鸷锐利的光芒。对于这个结果,他并无多少意外,甚至觉得萧山动作稍显迟缓。他从不相信所谓的“驯服”或“招安”,尤其是对崔?这种有能力、有威望、且在士林中享有清誉的潜在政敌。在他数十年的权海浮沉中,他坚信一个铁律:唯有死亡,才能让对手彻底失去威胁,才能让人真正高枕无忧。活着的敌人,永远都是隐患。
他没有丝毫犹豫,取过一张寸许宽的空白纸条,提起那支朱红色的御笔,蘸饱了浓稠如血的朱砂,在纸条中央,缓缓写下了一个笔触凌厉、杀气四溢的字——
“杀”。
这一个字,鲜红刺目,仿佛凝聚了无数冤魂的诅咒。写罢,他放下朱笔,又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枚材质特殊、刻有诡异符文的私人小印,在嘴边呵了口气,然后重重地钤盖在那个“杀”字之上。这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