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的腥气。
按照礼制,外官返京,需先至驿馆安顿,次日方可陛见。但崔?此行是奉特旨召还,且有皇城司的人提前在城门口等候接引。一名身着青色窄袖官袍、神色精干的皇城司逻卒上前,对崔?恭敬行礼:“可是崔知州?叶都指挥使已安排妥当,请随卑职前往馆驿歇息,明日辰时,宫中自有内侍前来引路觐见。”
崔?微微颔首:“有劳。”
他没有多看那满城灯火,只是对车内的沈文漪低声道:“文漪,我先送你们回府。”
沈府位于内城东南角的保康门附近,是清贵的文官聚居之地。高墙深院,朱漆大门,门前石狮肃穆。马车在府门前停下时,早有门房通传进去。
沈文漪下了马车,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襟,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向那扇熟悉的、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大门。碧荷紧跟在她身后,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
沈中棠,当朝御史中丞,已得到消息,正站在府门内的影壁前等候。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癯,身形瘦削,穿着一身家常的深色直裰,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看到女儿的一刹那,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但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严肃。
“父亲……”沈文漪上前,敛衽行礼,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沈中棠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身后风尘仆仆的马车和那些明显带着沙场气息的军士,最后落在端坐马上的崔?身上。他上前一步,对崔?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崔大人一路辛苦。小女在南疆,多蒙照料。”
崔?翻身下马,还礼:“沈中丞言重,是文漪受苦了。”他语气平静,并未因对方是未来岳丈且官阶高于自己而显得卑微,亦无讨好之色。
沈中棠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只道:“天色已晚,崔大人明日还要面圣,早些歇息吧。”说罢,便示意沈文漪进府。
沈文漪回头看了崔?一眼,眼中有关切,有不舍,最终化为无声的叮咛,然后转身,随着父亲步入那深深庭院。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崔?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片刻,才重新上马,对那名皇城司逻卒道:“走吧。”
是夜,崔?宿于皇城司安排的馆驿。驿馆条件尚可,但比起汴京诸多豪华酒楼,显得十分简朴。他屏退左右,只留周安伺候洗漱。老仆一边为他整理明日要穿的、虽旧却浆洗得笔挺的绯色官袍,一边絮叨着京中物价、人情冷暖,提醒他明日面圣需注意的礼仪。
崔?静静听着,目光却透过窗棂,望向南方。那里,有硝烟未散的邕州,有生死未卜的颜清秋,有莽莽群山中的韦靑蚨,有临江仙的红泠……而此地,是权力的漩涡中心,是新的棋局。
翌日,辰时。天色未明,寒意深重。
一名身着青色内侍省官服的小黄门,已准时来到馆驿。崔?穿戴整齐,随其入宫。
穿过一道道戒备森严的宫门,行走在空旷巨大的宫墙夹道内,脚步声回荡,更显寂静。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那座巍峨壮丽、在晨曦中如同镀上一层金边的宫殿——大庆殿。
殿前广场,已有不少身着紫、绯官服的文武官员肃立等候。三五成群,低声交谈,但目光却不时扫向宫门方向,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好奇、审视、忌惮、甚至敌意。崔?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他太年轻了。纵然经历南疆风霜,面容多了几分刚毅,但在一群老成持重的重臣之间,依旧显得格格不入。更何况,他是由一名内侍直接引至殿前,这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信号。
崔?眼观鼻,鼻观心,对周遭目光恍若未觉,只是按照引路内侍的指引,站到了相应品级官员应在的位置。他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尤其锐利,如同实质般钉在他背上。其中一道,来自文官班列最前方,那位身着紫色蟒袍、面容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