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仿佛无数只窥视的眼睛。这里比外面更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历史和规章的冰冷。
他强迫自己镇定,凭借记忆和崔?提供的模糊提示,开始在浩如烟海的架林中艰难地寻找目标——近两年,将作监核心的物料采买、银钱支用、尤其是关联火器司及特殊工程的账册副本。
时间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被无限拉长。他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汗水不断从额头渗出,滑过眉骨,滴入眼中,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他只能一边笨拙地擦拭,一边屏息凝神,在高大的架子上艰难地翻阅。手指因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好几次险些将沉重的册子摔落。
就在他全神贯注,试图分辨一本册子封皮上的模糊字迹时——
“啪——嚓!”
一摞堆放在架子边缘、本就不甚稳当的旧档册,被他圆滚滚的肚子不慎撞到,轰然倒塌!沉闷的响声在死寂的档案库内骤然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陶承良整个人瞬间僵直,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
仅仅半息之后,库房外墙远处,原本规律而慵懒的巡夜衙役的脚步声,节奏猛地一变——由慢悠悠的拖沓,骤然转为急促而警惕的奔跑,正迅速向案牍库方向逼近!
“糟、糟了糟了糟了……”陶承良面无人色,手脚冰凉,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极致的恐惧反而激发出一丝残存的理智:此刻若再犹豫,被堵在这库房里,人赃并获,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他手忙脚乱地将刚刚找到、尚未来得及细看的几本关键账册胡乱塞进早已准备好的、缝在夜行衣内的暗袋里,鼓鼓囊囊地撑起一大块。随即一口吹熄了白瓷灯笼,四周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凭借方才进来时对地形的微弱记忆,连滚带爬地扑向库房另一端那扇常年封闭、但他早已暗中留意到插销锈蚀的通风高窗。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爆发出与体型绝不相称的、近乎奇迹般的敏捷,肥胖的身体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声的皮球,极其艰难却又异常迅速地挤出了那扇窄窗,重重跌落在库房后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湿冷的泥浆。
库房内,衙役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已经逼近门口!
陶承良魂飞魄散,甚至来不及感觉疼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拼尽吃奶的力气,沿着工部衙署后院墙根阴影,向着最近的坊市小巷亡命奔逃。他跑得肺叶如同火烧,喉咙里满是腥甜的铁锈味,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身后,衙役的怒吼声和杂沓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如同索命的鼓点,敲打在他几乎崩溃的神经上:“前面那胖子!站住!再跑格杀勿论!”
陶承良两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绝望之中,他仓皇四顾,目光猛地锁定在巷子深处一户人家。院墙低矮,泥灰剥落,看上去甚是破败简陋,不像是什么显赫门户。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欲望驱动着身体,猛地发力,连滚带爬,极其笨拙却又异常决绝地翻过了那道矮墙,重重摔进院内的一堆松软杂物里,发出一声闷响。
他瘫在杂物中,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颤抖,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院外,衙役的脚步声瞬息即至!
“咚咚咚!咚咚咚!” 粗暴的砸门声如同惊雷般炸响,震得那扇薄木板门瑟瑟发抖。
“开门!官府拿人!速速开门!”
陶承良吓得肝胆俱裂,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大气都不敢喘,拼命往那堆散发着陈旧布料和染料气味的杂物深处蜷缩,恨不得自己能化作一块石头,沉入地底。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从内缓缓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柔软温婉、带着几分怯生生睡意与惊疑的女子声音,从门缝里轻轻飘了出来,如同夜风中一朵悄然绽放的幽兰:“各、各位官爷,夜已深了,不知……不知有何要事?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