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送信,还知道她会避开老路,提前在新路上设了埋伏。
这背后的人,脑子不简单。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刚才抓木箱时指甲劈了一道,渗出血丝。她拿帕子随便擦了擦,转身往回走。
天色已经开始泛黄,街面上卖糖糕的老头收摊了,拎着竹筐慢悠悠走。知意路过时听见他在哼小曲儿,歌词却是“侯爷巡盐不见影,五千两银子进了谁家门”。
她脚步顿了顿。
看来诗画那招“货郎传讯”真把水搅浑了。满城都在嚼这个事,连老头都能随口编两句词。
她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街,终于看见左相府的角门。
守门的小厮认出她,连忙拉开门缝:“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诗画姐姐都派我出来瞧第三回 了!”
“让她别急。”知意跨进门槛,“信送到了。”
“真的?”小厮瞪眼,“那……那王府的人真来了?”
“来了四个,骑马的。”她边走边说,“还说了句奇怪的话。”
“啥话?”
“说王爷早交代了,带着‘沈’字信物的,都得护着。”
小厮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不是明摆着护着咱们主子吗?”
知意没接话,只笑了笑,继续往内院走。
穿过后花园时,迎面碰上墨情,手里端着个青瓷碗,盖着纱布。
“你可算回来了。”墨情皱眉,“脸都白了,出什么事了?”
“差点被人劫了信。”知意撩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的擦伤,“没事,皮肉伤。”
墨情放下碗,伸手就要摸她伤口:“等我看看,有没有破皮感染。”
“别别别!”知意缩手,“你这一碰,回头又要念叨一堆药名,我听着头疼。”
“那也得处理。”墨情瞪她一眼,从袖里掏出个小瓷瓶,“喏,涂点这个,防化脓的。”
知意接过瓶子,顺嘴问:“你这是端的啥?”
“安神汤。”墨情重新端起碗,“给主子晚上喝的,最近睡得浅。”
“又是安神汤?”知意眉头一跳,“等等——这汤谁煎的?”
“厨房李婆子。”墨情说着,掀开纱布一角,“怎么了?”
知意凑近闻了闻,忽然伸手拦住她:“别送去。”
“为啥?”
“这味儿不对。”她盯着汤面,低声说,“上次那回,茉莉花盆枯了,你不记得了?”
墨情脸色一沉,立刻把碗搁在石桌上,揭开盖子,用银簪轻轻搅了搅。
簪尖碰到汤底时,微微发黑。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知意抿了抿唇:“看来,有人还不死心。”
墨情冷笑:“这次要是再让我查到是谁下的手,我不光要揭她皮,还得让她尝尝自己熬的毒。”
“那你可得悠着点。”知意把瓷瓶塞回她手里,“别把自己搭进去。主子说了,咱们要赢,但不能脏了手。”
墨情哼了一声,端起碗就走:“我去倒了,再换个干净砂锅重煎。这回,我亲自盯着火候。”
知意看着她背影,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两步:“哎——等等!”
墨情回头:“又咋了?”
“你刚才说……主子睡得浅?”知意压低声音,“是不是又梦见那个梦了?”
墨情脚步一顿,没回头:“嗯。半夜惊醒两次,一次喊‘别喝那汤’,一次说‘嫁妆不能丢’。”
知意沉默了几秒,轻声道:“她重生回来,就没一天真正踏实过。”
墨情抬头看了看天,夕阳正落在屋檐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所以咱们才得替她睁着眼。”她语气冷了下来,“谁想再把她推进火坑,我就让他先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她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