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是被一阵闷闷的胀痛戳醒的。
天还没亮透,窗纸灰蒙蒙的,她动了动身子,手刚搭上肚子,又是一阵紧得喘不过气的抽。
“墨情!”她嗓子有点哑,“来了。”
话音没落,帘子一掀,墨情已经站在床前,手里端着一碗温着的药汤,脸色半点不乱:“脉象动了,宫口开了两指,稳婆在偏厅候着,我这就请进来。”
沈悦点头,额上冒了层汗。她心想:这回可比吃十个桃酥还费劲。
外头守夜的小丫鬟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往院门跑,结果刚出门就撞上秦淮。
他披着外袍,眼底发青,显然一夜没睡:“里头怎么样?”
“王、王爷……”小丫鬟结巴,“王妃说……疼。”
秦淮眉头一跳,抬脚就要往里冲,却被书诗拦住:“产房血秽,王爷不能进!墨情说了,您在外头等着,比进去有用。”
“他压低嗓门,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让她听见我声音。”
屋内,墨情已换上素净衣裳,稳婆手脚麻利地铺布备剪,她亲自把着沈悦的手腕,一边听胎心,一边轻声:“王妃别憋气,跟着呼吸,一下一下来,咱们慢慢赢。”
“谁要慢慢——啊!”沈悦猛地咬住唇,浑身绷紧。
“头出来了!”稳婆惊喜,“再使一把力!”
沈悦牙关打颤,脑子里闪过前世喝下毒药时的冷意,可这一回,她攥着墨情的手,听见她说:“奴婢在,主子只管用力,这一胎,咱们争定了。”
“哇——”一声响亮啼哭撕破晨雾。
“公子落地,六斤八两,健健康康!”稳婆高声报喜。
外头秦淮贴着门板,手心全是汗,听见哭声才松了口气,低声念:“安好,安好……”
屋里还没完,墨情眉头微皱:“第二胎胎息缓,得快些接生。”她迅速捻针,在沈悦手腕轻刺两下,又喂了半口助产汤。
“再来!”她声音沉稳,“王妃,最后一个了,咱们一起送她出来。”
沈悦咬牙,拼尽全力一推。
又一声清亮哭响,比刚才那声还脆。
“小姐也落地了!六斤二两,粉团儿似的!”稳婆笑出眼泪。
“龙凤呈祥。”墨情终于松了肩,指尖轻抚婴儿脸颊,“母女均安。”
书诗在外头高声通报:“恭喜王爷!王妃诞下公子与小姐,母子平安!”
秦淮猛地推门,却被墨情一手拦住:“再等等!血未排净,屋子不能进风!”
他顿在门槛,眼眶发红,只从缝隙里望见床上沈悦苍白的脸,还有她嘴角那一丝累极的笑。
他喃喃:“躺躺……你娘真能耐。”
日头刚爬过屋檐,皇帝身边的太监就到了。
“圣上有旨——靖王府喜得双嗣,特赐金锁一对,锦缎十匹,乳母四名,太医院即刻派医官轮值!”
众人跪接圣旨,太监又压低嗓:“皇上说了,要亲自来看看这‘龙凤呈祥’的吉兆。”
半个时辰后,御驾轻临,皇帝一身常服,面带笑意,身后跟着两名捧匣内侍。
秦淮迎至院中,躬身行礼。
皇帝摆手:“免了。孩子呢?让朕瞧瞧。”
产房已清理干净,沈悦靠在床头,发丝凌乱,脸上却有血色。两个襁褓并排放在软榻上,一个胖些,一个小些,都睡得香甜。
皇帝走近,低头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这丫头眉眼,和你年少时很像。”
秦淮低头:“臣惶恐。”
皇帝伸手,轻轻碰了碰女婴的手心,小姑娘竟反手一抓,攥住他拇指不放。
满屋人屏息,皇帝却哈哈大笑:“这丫头,有胆识!”
他转身对秦淮道:“男娃取名‘秦安’,愿我大周国泰民安;女娃——”他看向沈悦,“随母姓之‘悦’,取名‘秦悦’,愿她一生心悦安宁。”
“谢陛下赐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