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巴州城的晨雾依旧如期笼罩西街,而你的生活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平静到近乎枯燥,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每日辰时刚过,锦绣会馆那扇雕花木门便会“吱呀”开启,你扛着那套桌面磨出包浆、凳腿缠过三道布条的旧桌凳,准时出现在庭院中。
那些曾围着你嬉笑嘲讽的峨嵋女弟子,此刻正列队晨练,青钢长剑映着晨光泛着冷辉,可当她们瞥见你时,剑招却不约而同地滞涩半拍。七师姐方又晴握剑的指节泛白,原本板正的脸绷得更紧,却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你肩头的旧桌凳;几个年轻师妹凑在一起,嘴型飞快地动着,眼神里的嘲笑早已换成敬畏与好奇——她们实在想不通,这个连剑都不会握的穷书生,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不可一世的玄剑门刀疤脸乖乖上门赔罪。你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脚步沉稳地穿过庭院,木凳与青石板碰撞发出轻响,倒比她们的剑风更有章法。
西街老槐树下,你的字摊早已是熟客。树洞里的半块墨锭被晨露浸得发潮,枝桠间挂着的蛛网沾着细碎的光。你铺好泛黄的宣纸,研墨时手腕稳如磐石,可左眼那片渐消的乌青,却成了西街最醒目的“勋章”。字摊生意依旧冷清,可往来商户百姓路过时,都会下意识放缓脚步:卖豆腐的张大妈总不忘递来一块热乎的豆腐,用粗布裹着塞到你桌下;挑着菜筐的老农会放下担子,对着你深深鞠一躬,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出声;连街尾乞讨的老乞丐,也会把讨来的半块窝头放在你凳脚——这些沉默的敬意,比任何言语都更沉。
你的笔尖在纸上游走,写出的“宁静致远”却带着几分藏不住的锋芒,可全部心神都落在斜对过的王老实布庄。那扇挂着破布帘的木门,此刻成了巴州底层最隐秘的枢纽。穿粗布短打的货郎弯腰进店时,会故意把货担上的铜铃晃响三下;挎着竹篮的妇人进去前,会先蹲下身整理鞋面上的泥点——这些暗号你早已了然于心,眼角余光如精密的筛网,默默甄别着每一个进出的人。
那个拄着枣木拐杖的老农,裤脚还沾着田埂的湿泥,拐杖头磨得光滑,左腿比右腿短了寸许——三年前他为护田地被玄剑门打断腿,眼底的仇恨像淬了火的铁,可靠;抱着襁褓的年轻寡妇,头巾边缘磨出毛边,孩子脸上挂着泪痕,她说话时声音发颤却条理清晰,丈夫冲撞玄剑门执事马车被打死的细节分毫不差,只是攥着衣角的手青筋暴起,藏着深入骨髓的怕——可靠,但需派专人护着;还有个穿褪色绸衫的无赖,凑到布庄门口时眼神左右乱瞟,说的“玄剑门抢了他赌场”的事漏洞百出,指尖还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空钱袋——不可靠,你对着街口卖糖画的老汉使了个眼色,老汉抡起转盘杆“不小心”砸在无赖脚边,将人惊走。
西街街口,刀疤脸的身影每日午后都会准时出现。他换了身半旧的蓝布短打,腰间的玄铁刀却没敢带,双手插在裤袋里踢着石子,眼神复杂得像搅浑的泥。他看见你收摊时,卖豆腐的大妈帮你扛桌凳,看见百姓围着你说话时的虔诚,更看见你走进锦绣会馆时,峨嵋女弟子们下意识收剑的动作。这些画面让他攥紧了拳头,又想起长老骂他“蠢货”时摔碎的茶盏,终于笃定——这书生定是峨嵋派某位地位不低人物的入幕之宾,不然怎会有这般体面?他连夜把这“发现”上报,玄剑门高层果然松了口气,联姻在即,谁也不愿得罪峨嵋,便传令暂且按兵不动。这自作聪明的隐忍,在你眼中不过是困兽最后的迟钝。
日子在这种平静的暗涌中滑过,试剑大会只剩最后三天。傍晚你收摊时,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百姓们的鞠躬比往日更沉。你扛着桌凳刚踏进锦绣会馆的朱漆大门,一道青色残影便裹挟着山间夜露的清寒掠来,“嗒”的一声轻响稳稳落地——裙裾扫过青石砖,带起细碎的尘土,发间那片干枯的竹叶簌簌颤动,显然是赶路时随手别上的标记。
丁胜雪站在你面前,往日里明艳的脸颊褪去了血色,只在颧骨处透着奔波后的薄红,眼下两道青黑像被墨笔晕开,藏不住连日不眠不休的辛劳。她握着剑鞘的指尖泛白,指节处还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