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白玉雕砌而成的空中楼阁,楼阁之上雕梁画栋,刻满了“大同”“净土”的字样,看起来宏伟壮丽、神圣不可侵犯,但楼阁之下没有地基,只是悬在半空中,靠着他百年修为强行支撑。他的“地上道国”,是他在太一神宫闭关时,对着丹书孤灯幻想出来的乌托邦:万民无欲无求,皆听他这位“道尊”号令,没有纷争,没有苦难。
可他从未想过,那些被他视作“棋子”的百姓,不是没有感情的木偶——他闭关百年枯坐静室、苦读丹书,却从未见过农夫弯腰割稻时汗湿的脊背,从未听过寡妇失去丈夫时的泣血哀嚎,从未碰过铁匠打铁时掌心磨出的厚茧。他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众生之上,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在“拯救”世人,却从未真正俯下身去,看一看这人间的疾苦,听一听众生的声音。所以他的道,是脆弱的,是不堪一击的伪道,只需要一句“你问过百姓愿意吗”,便会轰然崩塌。
而你的“道”,在识海里却是另一番景象——没有白玉楼阁,没有神圣匾额,只有一片广袤的大地。大地上,汉阳工坊的炉火正旺,铁匠们赤着上身挥锤,汗水滴在烧红的铁块上,发出“滋”的轻响;新生居的食堂里,厨子正颠锅炒着红烧肉,冰糖炒出的焦甜混着肉香飘满街巷;巴州的田埂上,农夫捧着沉甸甸的稻穗笑,皱纹里都嵌着金黄的阳光;武昌的府衙里,冤民沉冤得雪后泣不成声,泪水滴在冰冷的供词上,晕开墨痕。
你的道,有宏大的叙事,但那不是空中楼阁,是那位“老师”在红宝书上手把手教给你的——不是挂在嘴边的口号,是新生居食堂厨子凌晨起来熬的骨汤,是汉阳工坊给铁匠备的冻疮膏,是涪州府衙里为冤民翻案时敲下的惊堂木;不是纸上的文字,是玄虚子放下阴谋后,给百姓诊病时专注的眼神;不是传说,是新生居弟子们一砖一瓦盖起的工坊,是百姓们靠着双手挣来的热饭。你的道,是大地,是河流,是生长在这片大地之上的万物。它宏伟,但不华丽,甚至充满了泥土的芬芳与汗水的咸涩,但它是真实的,是坚韧的,是拥有着无尽生命力的真道。
“神?万民归一功”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起初只是丹田处一缕温润的暖流,顺着奇经八脉蔓延开时,竟化作千万条细密的丝线,每一条都牵着一个鲜活的人间场景。你清晰地“看”到汉阳工坊的老铁匠挥锤时,臂上青筋暴起,汗珠砸在烧红的铁砧上,蒸腾起的白雾里裹着铁器淬火的脆响;“闻”到新生居食堂的厨子熬成的骨汤,姜葱的辛香混着骨头的醇厚,飘进揉着睡眼的学徒鼻尖;“触”到巴州农夫捧着稻穗的掌心,老茧粗糙却温暖,指缝间还嵌着未褪的泥色;“听”到涪州府衙里冤民沉冤得雪时的呜咽,泪水砸在供词上,晕开的墨痕里藏着半生的委屈。这些细碎的喜怒哀乐如百川归海,汇作纯粹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让你指尖都泛着暖光——这便是你的根基,不是闭关苦修的内力,是千万人的烟火气凝成的道。
可这份暖意中突然窜出一丝冷意,像冰碴掉进滚汤,让你眉心微蹙。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蒲团边缘磨得发亮的纹路,自省如潮水漫上灵台:你的“道”,真的毫无破绽吗?
观山阁雅座的画面猝然撞入识海——无名道人喷血瘫倒时,墨血染红冷酒的刺目颜色,经脉中暴走的百年道基如无主的宝藏在眼前跳动。那一刻,“神?欲魔血脉”的躁动清晰如昨:识海边缘的黑影又开始张牙舞爪,周身缠绕的黑气几乎要破体而出,掌心传来熟悉的噬咬感,耳边甚至能听到血脉深处的蛊惑:“吞了他!这百年修为够你踏破瓶颈,从此无人能敌!”那股冲动如此真切,带着毁灭与掠夺的原始野性,几乎要压过“渡化”的念头。
你缓缓吐纳,将这股回忆中的躁动压回识海。“人道”是守护,是新生居食堂里热气腾腾的饭菜,是工坊里叮当作响的生机;“魔性”是毁灭,是斩碎玄剑门暴政时的锋芒,是压制无名暴走内力时的霸道。这两股泾渭分明的力量在体内共存了太久,此前你始终以“人道”为盾,勉强压制“魔性”的獠牙,可此刻静思才惊觉:这种压制,本身就是一种失衡。
心湖渐渐沉底,如清风观庭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