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族学那方破败院落里燃起的启蒙星火,尚未驱散萧家祖宅上空因祠堂被焚而笼罩的阴霾,另一重更为现实的困境,已如冰冷的铁索,悄然缠绕上萧辰的脖颈——钱荒。
清源县衙的判决文书如同雪片般飞来,萧守财及其心腹罪证确凿,论律当斩!其名下所有田产、商铺、浮财皆被抄没充公,以抵偿焚毁祠堂、重建祖陵之资。
这本是大快人心之事,却也意味着,萧家四房积累多年的财富,顷刻间化为乌有,涓滴未入公中。
而重建祠堂、重续族谱、抚恤受灾族人、维持偌大家族运转…桩桩件件,都需海量银钱支撑!
萧守业等族老看着空空如也的公库账册,愁得头发又白了几根。
往日里四房虽贪鄙,却也掌控着家族近半的财源流水,如今骤然断流,萧家顿时捉襟见肘,连维持日常嚼用都开始精打细算。
更别提萧辰力主推行的族学改革,添置教具、修缮房舍、延请新的经师(原王先生已被辞退)…哪一样不是钱?
萧辰坐镇天工阁的书房内,窗外是清源县四月里难得的晴好天气,春光融融,鸟语啁啾,但他案头的空气却凝滞如铅。
厚厚的账册摊开着,上面刺眼的赤字触目惊心。
他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脸色在透过窗棂的光线下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
枭无声地侍立一旁,看着自家大人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沉重。
“大人,族老们又在催问公中支取修缮祠堂第一批木料石料的款项…”
一名族中执事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声音里带着惶恐。
萧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他拿起案头一份图纸——那是他凭借前世记忆和帝经推演,结合清源县地质农情改良设计的“曲辕犁”图样。
此犁结构精巧,重心合理,入土省力,深耕效果远超当下农家普遍使用的直辕犁,若能推广开,必能大大减轻农户劳苦,提升清源县粮食产量。
这本是凝聚民心、造福乡梓的善政,也是他“光耀门楣”计划中“种田”一环的关键。
可如今…图纸精美,现实骨感。
“打造一批样品,分发试用,所需工料几何?”
萧辰声音沙哑地问执事。
执事飞快地报了个数,末了苦着脸补充:“辰少爷,这还只是样品…若要全县推广,哪怕只覆盖半数农户,所需银钱…公库…公库实在无力承担啊!况且…”
他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
萧辰抬眼。
“况且…县里那些老牌的铁匠铺,像‘赵记’、‘李记’几家,听说我们要推新犁,已经在暗中放风,说这新犁华而不实,耗费铁料多,用不了多久就得散架,是坑害农人的玩意儿…”
执事声音低了下去,“农户们本就穷困,听了这些传言,更是犹豫观望,生怕花了冤枉钱…”
资金短缺,谣言中伤!
推广新农具以助农聚民心的善政,尚未开始,便已陷入绝境!
如同被两道沉重的枷锁死死捆住,寸步难行!
萧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图纸上那精巧的犁辕,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至心底。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轻盈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金鸽儿那特有的、带着一丝慵懒妩媚却又不失清越的嗓音:
“哟,我们的萧大才子兼大族长,这是被账本压得喘不过气了?脸色比纸还白,也不怕吓着人。”
门帘一挑,金鸽儿一身鹅黄色春衫,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今日未施浓妆,只唇上点了一抹娇艳的胭脂,衬得肌肤胜雪,眉眼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身后跟着的侍女青芷,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红木食盒,散发着清甜的糕点香气。
金鸽儿的目光扫过萧辰案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