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吭声,只是在睡前用热水泡会儿手,水里加了点盐,能消炎,泡完手暖暖的,第二天又能接着织。
她织得很认真,针脚细细密密的,像她记账时写的小楷,一笔都不马虎。每天晚上织到十一点多,油灯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墙上,像个小小的剪影。眼睛看久了毛线会花,她就揉揉眼睛,再继续织;手酸了,就停下来甩甩胳膊,活动活动手指,心里想着 “再织几针,就能快点织好了”。
有天晚上,她织到一半,发现毛线不够了 —— 两斤毛线织到身长一半就快没了,她心里有点慌,怕不够织完。第二天下午,她又偷偷去了趟供销社,补买了半斤毛线,张姐见她来,笑着说:“是不是毛线不够了?我就说两斤可能不够,男人的毛衣费线。” 陈清清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补了钱,拿着毛线赶紧回家。
可她不知道,路修源早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路修源训练回来,故意说 “今天累了,早点睡”,躺下后却没真睡。等陈清清轻手轻脚地起来,坐在桌前织毛衣时,他偷偷睁开眼,看着灯光下她的背影:她的头微微低着,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点脸,手里的织针 “哒哒” 地响,节奏很轻,像在哼歌。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睛,又用手背擦了擦,大概是眼睛酸了,然后又拿起织针,继续织。
路修源心里又暖又疼 —— 他早就发现她晚上偷偷起来,前几天整理床底木箱时,看到了藏在旧布下面的毛线团,还闻到了淡淡的羊毛香;他也看到过她手指上的红痕,问她怎么了,她说是 “记账时不小心被笔尖划到的”,他没戳破,怕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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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路修源每天晚上都会 “不小心” 留一盏灯。他会把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打开,灯光调得很暗,刚好能照到桌子的方向,还会故意说 “我怕你晚上起夜看不见,留盏灯,省得摸黑”。其实他是怕油灯太暗,伤了陈清清的眼睛 —— 油灯的光晃眼,长时间看对眼睛不好,台灯的光柔和,能舒服点。
有时候陈清清织到太晚,路修源还会假装醒过来,揉着眼睛说 “别记太晚了,早点睡,明天还要开店,别累着”,其实是想让她歇会儿,别熬坏了身子。陈清清每次都会说 “快好了,再算一会儿就睡”,然后加快手里的速度,想早点织完。
就这样织了一个月,终于织好了。那天早上,天刚亮,陈清清就起床了,把织好的毛衣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 —— 领口是罗纹的,紧紧的,不容易变形;袖口也是收紧的,刚好能护住手腕;身长不长不短,刚好到腰际。她还在领口内侧偷偷绣了个小小的 “路” 字,用的是浅灰色的线,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是她熬了两个晚上绣的,针脚细细的,像小虫子似的趴在上面。
她把毛衣放在路修源的枕头边,又把剩下的毛线和织针放进木箱里,才假装刚起床,去院子里喂鸡。
路修源醒来时,手刚碰到枕头边,就摸到了软软的东西。他睁开眼,看到那件深灰色的毛衣,眼睛一下子亮了,像看到了宝贝似的。他拿起毛衣,贴在脸上,能闻到淡淡的羊毛香,还有陈清清身上的皂角味 —— 是她昨天洗过的,怕有毛线味。他把毛衣展开,看了看领口,又看了看袖口,针脚细密得像机器织的一样,比商店里买的还好看。
“你啥时候织的?怎么不跟我说?” 路修源赶紧穿上,毛衣大小正好,肩宽、袖长、身长都刚刚好,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很舒服,不紧不松,风也灌不进来了。他拉过陈清清的手,看到她指尖上的茧子 —— 比之前厚了不少,还有几处小小的划痕,是被织针磨的,心里一下子就酸了。
陈清清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看你那件旧毛衣破了,风一吹就灌凉气,就想给你织件新的,怕你不让,就没说。要是不合适,我再拆了改,还能织得更合身点。” 她其实有点紧张,怕路修源觉得不好看,或者不合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