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噗通!
林奇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且凹凸不平的金属表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彻底昏死过去。全身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剧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左臂那脆弱的平衡更是剧烈震荡,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仿佛骨骼寸寸碎裂的可怕感觉。
他蜷缩在黑暗中,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耳边传来上方井口处隐约的叫骂声和金属货箱被搬动的噪音,追兵并没有放弃,正在试图清理障碍。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强忍剧痛,挣扎着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借着从极高处的井口透下的、被层层削减后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霓虹余光,他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极其宽敞的、废弃已久的地下货运平台。空气沉闷,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尘埃混合的气味。平台一侧停靠着几节锈迹斑斑、早已与铁轨融为一体的废弃货运车厢,另一侧则堆放着大量被防水布半盖着的、看不清原貌的机械残骸和金属废料。远处,深邃的黑暗向着更深处蔓延,隐约能看到更多铁轨的分岔和通往未知方向的隧道入口。
这里仿佛是这座光鲜亮丽、永不停歇的赛博都市被遗忘的、腐烂的肠道。
上方的噪音越来越近,追兵似乎快要清理出一条路径。
林奇咬紧牙关,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和沉重麻木的左臂,踉跄着冲向最近的一节废弃车厢。车厢的门早已锈死,他只能用右肩顶着冰冷的、布满锈痂的车壁,艰难地挪到车厢阴影最浓重的底部,蜷缩在一堆硬化破损的缓冲材料后面,尽可能屏住呼吸。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几句粗鲁的咒骂,三道身影顺着维修梯索降了下来,落地的声音在空旷的站台上显得格外清晰。
“妈的,摔哪儿去了?这么高摔下来还没死透?”那个改装了液压动力爪的老大声音带着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的动力爪在黑暗中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溅起几点火星,暂时照亮了他凶悍而警惕的脸。
“生命信号还在装扫描义眼的家伙低声说道,眼中的红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黑暗的平台,“分头找!那小子伤成那样,跑不远!”
三人的脚步声分散开来,在寂静的站台上回荡,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和偶尔踢到废弃零件的哐当声。
林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紧紧握住背后的“铁氲”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那枚得自锈火世界的骨白色护腕碎片,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镇定。
扫描义眼的红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一次次掠过他藏身的车厢阴影,最近的一次几乎擦着他的鞋尖扫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搜索仍在继续。林奇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快速流失,左臂的麻木感开始向肩膀和胸膛蔓延,带着一种不祥的冰冷。再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发现,他也会因伤势过重而昏迷甚至死亡。
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身旁堆积的、不知名的废弃金属零件上。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极其缓慢地从一堆零件中抠出一颗大约拳头大小的、锈蚀严重的球形轴承。然后,他集中全部精神,尝试着引导左臂那沉寂而危险的“黯铁锈光”之力。
过程痛苦而艰难,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中挖掘最后的水滴。经脉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左臂皮肤下的黯铁色纹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终于,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强制惰化气息的能量,被他艰难地逼出指尖,渗入了那颗锈蚀的轴承内部。
嗤…
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轻响,轴承表面的锈迹仿佛瞬间加深、变得更加晦暗,内部的结构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沙砾摩擦的声响。
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