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玉弦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轻轻捶了他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没个正形!” 笑容虽然短暂,但水榭里凝重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许。
她拉着陆明坐下,侍女早已备好了茶点。符玉弦亲自为他斟茶,动作优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我知道,陆明哥哥身负大才,陛下倚重,此去是为国效力,是男儿应有的担当。”她轻声说着,像是在说服陆明,更像是在说服自己,“玉弦……玉弦不该拖你后腿,只是……只是这心里,终究是放不下。”
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用软绸仔细包裹的小物件,层层打开,里面是一块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椭圆形玉佩。玉佩雕刻着简洁的云纹,中间是一个“安”字,玉质极佳,显然是她极为珍爱之物。
“这块‘平安锁’,是我出生时,祖母去大相国寺请高僧开过光的,自幼便戴在身边。”符玉弦将玉佩轻轻放在陆明掌心,眼神温柔而坚定,“如今,我将它赠予陆明哥哥。愿我佛保佑,护你此行平安顺遂,逢凶化吉,早日……凯旋。”
玉佩上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和淡淡的馨香。陆明握着这块沉甸甸的玉佩,感觉接过的不仅仅是一件信物,更是眼前这个女子全部的牵挂和祈愿。
他心中感动万分,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目光灼灼地看着符玉弦,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玉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这块玉,比千军万马更能护我周全。我向你保证,无论前线情势如何,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会活着回来!待到北伐功成,山河一统之日,我便请陛下主婚,风风光光地迎你过门!”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符玉弦,也仿佛是对着冥冥中的某种誓言,朗声道:
“此生,陆明绝不负家国厚望,亦绝不负卿之深情!”
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在水榭中回荡,清晰地传入符玉弦耳中,也传入水榭外侍立的几个贴身丫鬟耳中。
符玉弦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和那份不容置疑的承诺,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担忧的泪水,而是感动与幸福的泪水。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哽咽道:“嗯!我等你!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气氛到了这里,本该是执手相看泪眼,尽诉衷肠的温情时刻。然而,总有不和谐的音符会突然闯入。
“咕~~~~”
一声极其响亮、极具穿透力的肠鸣音,极其不合时宜地从陆明腹部爆发出来,打破了水榭内的旖旎气氛。
陆明:“!!!”
符玉弦:“……”
丫鬟们:“……”
陆明瞬间僵住,老脸涨得通红。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赶工和来告别,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全靠一股精神气撑着。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
符玉弦先是愕然,随即看到陆明那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冰雪消融,春花绽放,之前的愁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滑稽一幕冲散了大半。
她连忙对身边的丫鬟道:“快,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现成的、顶饿的吃食,赶紧给陆大人端来!”
“是,小姐!”丫鬟们也忍着笑,快步退了下去。
陆明尴尬地挠了挠头,讪讪地道:“那个……忙忘了,没吃午饭……”
符玉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再忙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你若饿坏了,到了前线如何效力?岂不是……岂不是更让人担心?” 说到后面,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娇嗔。
很快,丫鬟端来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和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馄饨。陆明也确实是饿极了,顾不上什么形象,在符玉弦温柔目光的注视下,风卷残云般将食物一扫而空,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这务实的一幕,反而让离别的伤感冲淡了许多,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真实与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