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中织出的脉络越来越清晰,“是这阵不想被破坏。” 她指着缓缓归位的卦象,“你看坤卦的纹路,正顺着幡旗的银线往艮位走 —— 它在自己找归处。”
源生的笑声突然拔高,婴儿的小手穿过雨雾,恰好按在阵眼的凹槽处。那里原本刻着的 “锁” 字,在婴儿掌心的暖意中渐渐褪去,显露出” 四字突然浮现在半空,与阵眼的光晕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 天玑恍然大悟,折断的算筹在他手中重新拼合,“‘无事不为’不是不作为,是不强行干预,让阵法顺着本心归位!” 他望着阿竹手中的幡旗,“银线引气,笛声安魂,婴儿的纯阳之体中和戾气 —— 你们做的,都是‘顺’事。”
凌云的剑仍在阵中震颤,剑气已无法伤及阵纹分毫。他看着那些自发归位的卦象,又看看阿竹手中轻摇的幡旗,突然收剑回鞘,银靴在水洼中踏出重重一声:“投机取巧罢了,真遇上千年大阵,看你们还如何‘顺’!”
阵眼的光芒在此时达到鼎盛,四卦归位的刹那,整座颠倒八卦阵突然化作漫天竹雨,雨丝中浮出问道阁主持的虚影:“小阵试结束 —— 同源谷,胜。” 虚影的目光在源生掌心停留片刻,“此乃古法‘顺阵’之术,三千年未见,今日得见,幸甚。”
毒影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却扯出个冷笑:“倒是有些意思。” 她拂去衣袖上的竹屑,“千年阵法谜题,我等着看你们如何‘顺’。” 说罢转身离去,黑色的衣袂在雨幕中划出残影,却在经过阿竹身边时,悄悄落下枚毒花种子 —— 种子在雨中发出淡淡的绿光,是和解的信号。
天玑收起算筹,郑重地对阿竹拱手:“姑娘的破阵之法,天玑受教了。” 他望着阵眼残留的光晕,“只是‘顺阵’需知阵之本心,千年阵法的本心,怕是……” 他没说下去,算筹在手中转得飞快,显然陷入了更深的推演。
凌云冷哼一声,带着弟子拂袖而去,却在经过问心台石阶时,故意让剑穗扫过源生的襁褓。婴儿的竹制小令牌被剑气震得轻响,上面的 “同源” 二字与凌云剑鞘上的 “凌” 字产生了一瞬的共鸣 —— 那是双生花花粉特有的灵力波动,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细雨渐停,问心台的玉栏杆上,归源阵的纹路仍未褪去。阿竹将幡旗叠好,发现银线的末端多了段新的线头,是用凌霄宗的剑穗丝、万毒谷的毒藤纤维、天机阁的算筹竹丝拧成的,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
“这是……” 青禾刚要伸手去碰,线头突然化作只竹鸟,衔着片还魂竹叶子飞向昆仑深处。墨渊望着竹鸟消失的方向,竹笛在掌心轻轻颤动:“看来千年阵法谜题,比我们想的更热闹。”
源生的雾竹哨不知何时回到了襁褓里,哨身沾着的雨珠正顺着纹路流淌,在哨尾凝成个小小的 “和” 字。阿竹摸了摸婴儿的脸颊,突然明白陈五札记里的话 ——“破阵之道,在知阵如知人,需敬,需懂,需等。”
远处的问道阁传来钟声,三长三短,是召集各派前往 “辩理台” 的信号。墨渊将源生递给青禾,竹笛横在唇边,《同源吟》的调子在雨后的问心台缓缓响起,与钟声、溪流声、竹雨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序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理念交锋。
阿竹走在最后,脚边的水洼里,倒映着归源阵与颠倒八卦阵重叠的影子。她弯腰拾起片被雨水打落的双生花瓣,花瓣上的纹路,一半是同源谷的竹纹,一半是昆仑墟的卦象,在阳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