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好的所有凌厉攻势,仿佛都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滩散发着傻气的烂泥上。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一甩袍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再看龙椅,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弃和厌烦。
朝堂之上,只剩下少年天子萧景琰那单调、空洞、不合时宜的“嘿嘿”傻笑声,在金碧辉煌却又冰冷彻骨的含元殿中,无力地回荡着,如同垂死的哀鸣。
“退——朝——!”
那高亢尖锐的宣号声,对萧景琰而言,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在几个低眉顺眼、如同影子般的内侍搀扶下,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含元殿,离开了那无数道或鄙夷、或算计、或冷漠的目光。沉重的龙袍压得他步履蹒跚,头上那顶该死的冠冕每一次晃动都牵扯着酸痛的脖颈。
他被簇拥着,如同一个华贵的提线木偶,穿过一道又一道深邃幽长的宫巷。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隔绝了天空,只留下狭窄的一线惨白。寒风在巷弄间呼啸盘旋,卷起地上的残雪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陈旧气息,混合着陈年木料、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深宫的阴冷。每一道宫门开启又关闭的沉重声响,都像是一记记重锤,砸在他紧绷的心弦上。
终于,他被引到了一处宫殿前。匾额上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承乾宫。这是他作为皇帝的寝宫?萧景琰心中毫无归属感,只有一片茫然和冰冷的疲惫。
殿内比外面更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巨大的空间被层层叠叠的帷幕隔开,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甜腻得有些发闷的熏香味道,试图掩盖什么,却只让人觉得更加压抑。几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小太监垂手侍立,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眼观鼻,鼻观心。
“陛下,该用点心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恭敬。
萧景琰猛地抬头。一个穿着深蓝色内侍总管服饰的老太监,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玉托盘,微微佝偻着腰,步履轻缓地走到御案前。托盘上放着一盏小巧的青玉碗,碗里是半碗温热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羹汤。老太监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岁月刻下的深深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浊,反而透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叫魏安。这是萧景琰脑海中唯一浮现出的、关于这个老太监的名字。似乎是……先帝留给他的老人?
魏安将玉碗轻轻放在御案上,动作带着一种久在宫闱中磨砺出的谨慎和流畅。他并未立刻退下,而是微微抬起头,目光飞快地、极其隐蔽地扫过少年天子苍白而惊惶的脸,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低声道:“陛下,天寒,喝口热的,暖暖身子吧。”
那声音里的关切,极其细微,却像一丝微弱的烛火,在这冰冷彻骨的宫殿里,给了萧景琰一点点虚幻的暖意。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温润的玉碗壁。碗里清亮的汤汁微微荡漾,映出他此刻惶然无措、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倒影。
就在这时——
“太后娘娘驾到——!”
一个尖利得刺破耳膜的通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殿外炸响!
殿内死水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侍立的小太监们身体猛地一颤,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将整个身体缩进地缝里。空气骤然绷紧,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浪般汹涌而入。
珠帘摇曳,环佩叮咚。一个身影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仪态万方地步入承乾宫正殿。
太后苏玉衡。
她并未穿着方才垂帘听政时的朝服,换了一身更为家常却也依旧华贵无比的深紫色宫装,外罩一件玄狐裘的披风。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依旧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深处,沉淀着深潭般的幽冷和久居上位的威严。她的唇角噙着一丝极淡、极标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