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我们有力气!拿起刀!守住这雁回关?!守住我们身后的爹娘妻儿?!守住天门关二十万弟兄用命换来的这点时间?!!”
周骁的吼声在关城上空回荡,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愤怒和屈辱的喧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死寂下去。无数双赤红的眼睛,看看地上碎裂的豆饼,看看周骁手中那发霉的米粒,再看看关城之外,那仿佛已经能听到北狄铁蹄轰鸣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决绝,在沉默中疯狂滋长!
一个断了手臂、浑身缠满肮脏布条的溃兵,踉跄着走出人群。他脸上还带着烟熏的痕迹,眼神麻木。他走到一辆大车前,默默地抓起一把散发着霉味的麸皮,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自己干裂的嘴里!用力地咀嚼!粗糙的麸皮刮擦着他的喉咙,他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下,却依旧拼命地往下咽!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溃兵、守军,默默地走上前。没有言语,没有抱怨。他们抓起那些散发着怪味的陈粮、麸皮、豆粕、甚至是坚硬的豆饼!用牙齿啃,用手掰碎,混着泪水,混着血水,拼命地、艰难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将它们塞进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胃里!
关城内,只剩下牙齿啃咬坚硬食物、粗重喘息和压抑呜咽的声音。那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霉变酸馊气味,此刻却仿佛带着一种残酷的生命力,弥漫在空气中。
周骁看着眼前这无声吞咽“垃圾”的一幕,虎目含泪。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肩膀剧烈地耸动了一下。他抓起一块坚硬的豆饼,狠狠一口咬了下去!豆饼的碎屑和那股难以言喻的酸馊味瞬间充斥口腔,他用力咀嚼着,如同咀嚼着这该死的世道和最后的希望!
能吃!
能咽下去!
能变成力气!
能拿起刀!
能守住关!
能……为天门关死去的二十万弟兄……报仇!
雁回关,这座刚刚还濒临崩溃的关隘,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被这些散发着霉味的“垃圾粮”,硬生生地、以最残酷的方式,重新灌注了一丝……带着血腥和苦涩的、不屈的生机!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带着雁回关那令人窒息的霉味和悲壮的喘息,飞越千山万水,终于抵达帝都,重重砸在承乾宫冰冷的金砖上。
“报——!八百里加急!雁回关军报!”
信使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难以置信的激动。
“郑通大人粮队……已于三日前……抵达雁回关!粮……粮已分发至守军及……天门关溃兵手中!”
“守将周骁报:将士……虽粮秣粗粝……然感念陛下天恩……士气可用!誓死……守卫雁回!阻敌于关外!不负……天门关忠烈!”
“粮……到了?”
萧景琰站在御案后,身体猛地一晃!他几乎是踉跄着抢过那份染着风尘的奏报,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得几乎拿不稳!
到了!郑通……竟然真的做到了!在蝗虫的死亡之网下,抢出了那些“垃圾”!送到了雁回关!送到了那些饿疯了的将士手中!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奏报,目光贪婪地扫过每一个字。当看到“粮秣粗粝”、“将士感念”、“士气可用”、“誓死守卫”这些字眼时,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洪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眼眶瞬间酸涩发热!
成了!他赌赢了!这孤注一掷的疯狂豪赌!用霉变的陈粮、用牲口的饲料,硬生生为这摇摇欲坠的帝国,续上了一口气!为雁回关的守军,注入了一股带着苦涩和血腥的……战意!
然而,这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
奏报末尾,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他的眼帘:
“……然,北狄主力,因天门关火焚阻路,伤亡惨重,凶性大发……其一部精锐,约五万骑,由左贤王达延亲率……已绕行阴山小道……星夜兼程……其兵锋……直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