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东南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的黑暗——那是茫茫大海的方向。顾承业带着顾家的核心账册和财富……海船……
一丝极寒的预感,悄然爬上萧景琰的脊背。
扬州,瘦西湖畔,一处看似普通、实则戒备森严的豪商别院深处。
烛光昏暗,仅能照亮方寸之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顾鼎文像一头受伤的孤狼,蜷缩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身上那件沾满泥污和汗渍的仆役灰衣早已脱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色棉袍,却掩不住他眉宇间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惊悸。他的脸色在昏黄烛光下显得蜡黄,嘴唇干裂,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甘和算计。
“顾公,您先喝口参汤,吊吊精神。”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讨好与惶恐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这别院的主人,扬州城里以贩卖药材起家、家资颇丰的富商刘全。他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面团团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谄媚和掩饰不住的恐惧,双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奉到顾鼎文面前。
顾鼎文没有立刻去接,只是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刘全,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刘全……老夫待你不薄……今日收留之恩,顾家……来日必有厚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挤出来,带着沉重的分量。
刘全手一抖,参汤差点泼洒出来,额上瞬间渗出冷汗,腰弯得更低了:“顾公言重了!言重了!当年若非顾公提携,哪有小人的今日!小人这条命,都是顾公的!只是……只是……” 他欲言又止,脸上恐惧更甚,“外面……风声太紧了!满城都是兵!码头、城门全封了!听说……听说府衙钱庄都被皇帝的人接管了!所有顾家的产业……都……都被封了!小人这别院虽偏僻,只怕也……也非久留之地啊!”
“封产业?冻结银钱?” 顾鼎文眼中血丝更密,猛地坐直身体,牵扯到不知哪里的伤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皇帝的反应之快、手段之狠,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期!这哪里是初出茅庐的少年天子?分明是一条潜渊蛰伏、不动则已一动必见血的恶龙!断他财路,比直接追杀他本人还要致命!他仓促出逃,身边死士所带的金叶子有限,支撑不了多久!顾承业带着的巨额财富和账册,此刻恐怕也成了烫手山芋,如何安全送出城、送到他手中,成了天大的难题!
绝望的冰水再次试图淹没他。但顾鼎文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腥甜的味道刺激得他精神一振!不!不能认输!他还有牌!
“慌什么!” 顾鼎文低喝一声,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眼神重新变得阴鸷锐利,“皇帝小儿以为封了明路,就能困死老夫?笑话!” 他喘息着,看向侍立在阴影中的一个如同铁塔般沉默的身影——那是仅存的两名影子堂死士头目之一,“影七!”
“属下在。” 影七的声音如同生铁摩擦。
“立刻启动‘沉鳞’计划!” 顾鼎文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联络我们在漕帮里埋得最深的那颗‘钉子’!告诉他,老夫要一条‘鬼船’!一条能悄无声息穿过朝廷水师封锁,直抵太湖西山岛的‘鬼船’!价钱,随他开!只要他能办到!还有,动用我们在扬州府衙最后那枚‘暗棋’!让他想办法,将老夫亲笔写的一封密信,夹在明日呈送刑部的普通公文里送出去!收信人……东海王!”
“东海王?!” 影七古井无波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
“对!就是那个盘踞在舟山外海诸岛、劫掠商船、与倭寇勾结的东海王!” 顾鼎文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皇帝小儿把老夫逼上绝路,就别怪老夫……引狼入室!只要老夫能逃到海上,以顾家百年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为饵,不信那东海王不动心!届时……这富庶的江南沿海,就是老夫送给东海王的一份大礼!让皇帝小儿,好好尝尝腹背受敌、烽火连天的滋味!”
引海寇入关!祸乱江南!这已不是断尾求生,而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