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的冰冷和剧烈的颤抖,心如刀绞。
“陛下的疑兵……果然……神了!” 赵冲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那颉利老狗……真被吓住了!哈哈……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萧景琰的状态,比刚才冲锋时更加糟糕百倍!那根本就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后的彻底崩溃!
“陛下!您撑住!末将这就带您杀出去!” 赵冲虎目含泪,就要去抱萧景琰。
“不……用……” 萧景琰极其微弱地吐出两个字,眼皮沉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嘶鸣和浓重的血腥气。他闭着眼,仿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却用尽最后一丝意志,断断续续地说道:“赵冲……集结……所有人……准备……突围……”
“突围?” 赵冲看着身边仅存的、人人带伤、疲惫欲死的几百残兵,再看看谷口外那虽然暂时混乱、却依旧如同血色汪洋般的敌军,巨大的绝望涌上心头,“陛下!我们……我们只有这点人了!冲出去……就是送死!末将……末将带亲卫营断后!拼死为您杀出一条血路!您……”
“朕说了……” 萧景琰猛地睁开眼,那双血红的眼眸中,意志的火焰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不肯熄灭,死死地盯着赵冲,“带……所有人……一起走!”
“可兵力……”
“往……东南!” 萧景琰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精准,“东南……鹰嘴崖……方向……突围!”
赵冲一愣,东南?鹰嘴崖?那里是绝壁!是死路!陛下疯了?
萧景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染血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如同呓语:“朕……朕令林岳……提前……在鹰嘴崖……后方的……鹰愁涧……埋伏了……神风营……一千……轻骑……”
神风营?!埋伏?!鹰愁涧?!
如同惊雷在赵冲脑海中炸响!他想起来了!陛下在离开飞狐峪前,曾密令林岳调动河西陇右的备用军械粮草走“苍鹰道”……难道……神风营就是那时秘密潜入的?!
轻骑兵!一千轻骑!机动性无双!若埋伏在鹰愁涧那复杂的地形……骤然杀出,冲击混乱的敌军侧翼……绝对能制造出巨大的混乱!那就是唯一的生路!
一股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赵冲的绝望!他看着眼前气息奄奄、仿佛下一刻就要咽气,却依旧在绝境中为所有人谋划出一条生路的帝王,巨大的敬意和悲怆让他浑身颤抖!
“陛下!末将明白了!” 赵冲猛地抱拳,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末将这就安排!神风营一动,末将率亲卫营为锋矢,护着陛下,直插鹰嘴崖!从鹰愁涧方向突围!”
“好……” 萧景琰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只有胸膛还在微弱地起伏。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嘴角不断有混着黑气的血沫溢出。那身残破的玄甲,此刻更像是一具冰冷的囚笼,囚禁着一盏即将熄灭的残灯。
赵冲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压低声音,对着身边几名还能行动的将官,飞快地下达着突围的指令,将萧景琰最后的部署化作具体的行动。残存的将士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默默地检查着残破的兵刃,安抚着躁动的战马,等待着那唯一生机的信号。
山巅之上。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颉利单于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赤焰驹上。他深邃的眼眸死死盯着两侧山林中那依旧在摇曳的无数火把,看着那面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龙旗。狂怒的火焰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燃烧,几乎要将理智焚毁!但更深处,一种被彻底愚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巨大震惊和冰冷的审视,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神经。
不对!
这伏兵……太安静了!
除了最初那两轮密集得可怕的弩箭齐射,制造了混乱和伤亡之后,山林之中……再无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