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临近全家盼,砚儿观星定归期
十一月中旬的风已经带了刺骨的凉,刮过青石板铺就的村路时,总裹着些枯槁的槐叶,在沈家院墙根下打旋。离霜降只剩三天,这节气一到,地里的活计便算彻底歇了,可沈家上下却比农忙时更心焦——所有人都在盼着沈敬之回来。
堂屋东间的炕上,王氏正跪坐着叠衣服。那是件新做的粗布长衫,藏青色的布面被她浆洗得挺括,领口和袖口还细细缝了层米白衬布,针脚密得像撒了把细米。她的手指在布料上轻轻摩挲,指尖蹭过领口时,忽然顿了顿——去年这时,敬之还在家,她也是这样给他缝补旧衣,那时他总笑着说“你这手艺,比城里的裁缝还细”。如今旧衣早被叠在箱底,这件新衣却等了快一年才盼到穿它的人。
王氏把衣服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炕头最显眼的位置,又伸手把旁边的被褥捋了捋,像是怕落了灰,扰了归人的眠。 西厢房里,十四岁的沈砚之正趴在木桌上,小心翼翼地把一卷星图展开。星图是用炭笔绘在粗麻纸上的,边缘被他摸得有些毛糙,重要的星区却用朱砂细细描过,红得发亮。旁边摞着三本线装的观察笔记,封面上用小楷写着“砚之观星录”,里面每一页都记满了日期、星象,甚至还有他画的小图——有时是某颗星的亮度变化,有时是行星的轨迹。他把星图铺得平平整整,又把笔记按日期排好,指尖在“北斗七星”的位置碰了碰,想起父亲从前教他认星的模样:“砚儿,你看那北斗,像不像咱家的犁?不管天多黑,它都能指方向。”
如今他能看懂更多星了,只想赶紧指给父亲看。 院里的沈竹礽揣着个布兜,又要往村口去。他今年六十有二,背有些驼,却总爱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出门前,他从灶台上摸了块烤红薯,揣进布兜——那是王氏早上特意给他烤的,怕他在村口等得冷。村口的老槐树叶子落得只剩几根枝桠,风一吹就“哗啦”响。他找了个背风的树根坐下,布兜放在腿上,手偶尔摸一摸兜里的红薯,眼睛却盯着通往镇上的路。路过的张猎户跟他打招呼:“竹礽叔,又等敬之啊?”他点点头,声音有些哑:“快了,霜降就该回来了。”其实他也不确定,可这话他每天都跟自己说,跟路过的人说,像是说得多了,就能盼来好消息。
这几日村里的气氛也变了。先前沈敬之被诬陷通敌时,没人敢往沈家来,甚至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沈家要倒了。可如今听说敬之要平反,不少人都主动上门了。张婶子拎着一篮子红薯,推开沈家的门,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王氏啊,前儿我嘴碎,说了你几句,你别往心里去。这红薯是地里刚挖的,甜得很,给孩子煮着吃。”王氏赶紧接过来,往张婶手里塞了碗热糖水:“婶子,看你说的,都是乡里乡亲,谁还没个怕的时候?我懂。”
下午李大叔也来了,他扛着个锄头,直接去了沈家的药铺——沈敬之以前是村里的郎中,药铺一直开着,只是这两年王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李大叔拿起药碾子,说:“王氏,你歇着,我给你碾药。敬之是个好人,当年我娘的病,还是他治好的,早该平反了。” 沈砚之在药铺里帮着抓药,看着李大叔碾药的背影,又想起祖父常说的“因果报应”。小时候祖父教他看星象,总说:“砚儿,星象里藏着因果呢。善星亮,恶星暗,做人也一样,好赖都有报。”他想起诬陷父亲的刘二——去年刘二为了讨好镇上的官,捏造了敬之通敌的证据,如今那官倒了,刘二也被关了起来。再看眼前这些帮衬的村民,他们以前或许怕被连累,可如今愿意来帮忙,不就是善念吗?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星图,忽然觉得祖父的话没错,就像星星一样,好的坏的,总有定数。 霜降前一天晚上,天格外晴,连一丝云都没有。沈砚之搬了张小板凳,在院里搭了个小台子,把祖父传下来的铜制星盘摆上去。星盘上的刻度被磨得发亮,他用手指拨着指针,抬头往天上看。
夜风吹得他脖子凉,他裹了裹身上的薄棉袄,忽然眼睛一亮——父亲的命宫星,竟亮得像正午的太阳,光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再看旁边的天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