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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张,我端端正正贴在县衙朱红大门上,正对门环中间。墨迹未干,我退后两步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诸位领的是粥,县令吞的是命。”
这句话我特意写得最大,像一记耳光扇在门脸上。
我放下浆糊刷,转身混进巷口阴影里。天边刚泛白,远处已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拾柴的老汉路过县衙,停下来看那布告。他不识字,可图看得懂。他盯着那个胖官看了半天,突然啐了一口。
“狗东西!”他骂出声。
这一嗓子,惊醒了附近蜷缩的饥民。几个人围上来,有个识字的年轻人念了起来。
“……三百石粮,尽数入私仓……”
声音越念越高。
“咱们喝的是洗脚水渣?!”
人群炸了。
有人冲到粥棚前掀锅盖,一看里面只剩半锅清水,当场把碗摔在地上。
有人抄起扁担就要往县衙冲,被同伴拦住。
更多人围在布告前,指着图骂娘,小孩吓得直哭,女人扯着衣角抹泪。
我躲在人群后头,袖子里的手捏紧了炭条。
戏,开场了。
***
县衙里乱成一锅粥。
我看见师爷慌慌张张跑进去,脸比纸还白。他钻进后堂,门刚关上,就听见里面摔了茶盏。
“谁写的?!哪个疯子干的!”县令的声音穿墙而出。
师爷压着嗓子:“是……是那个病书生……他这几天一直在记数……”
“记数?他一个快死的人,记什么数?”
“他……他会算账……”师爷声音发抖,“昨夜他蹲在破庙,墙上全是符号……我看不懂,但……像是账册拆解……”
县令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个穷酸,能掀起多大风浪?撕了就是。”
话音未落,外面喧哗更响。
“还我粮食!”
“打开粮仓看看!”
“三百石在哪?你说啊!”
衙役想堵门,可人越聚越多,拳头砸在门板上咚咚作响。有个老妇直接跪在台阶前,举着空碗嚎啕:“我孙子昨晚饿死了!就为等你这一口泔水!你赔命!赔命啊!”
县令掀帘一看,脸色唰地变了。
他退回屋里,声音都软了:“这……这怎么收场?”
师爷擦着汗:“大人,这事压不住了……得找人背锅……”
“谁?”
“粥棚那个厨子,还有两个搬米的……全抓起来,就说他们监守自盗……”
“可布告上写的是我吞的!”
“那就说是伪造!说这书生勾结流民,煽动闹事!抓起来当众杖毙,杀鸡儆猴!”
县令咬牙:“好!给我抓人!尤其是那个写布告的!”
师爷点头,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来:“大……大人!墙上的布告……不止一张!城里到处都是!还有人抄下来发给邻居!现在西街、南巷、码头都在闹!”
屋里彻底安静了。
县令瘫坐在椅上,手指哆嗦着扶额。
师爷嘴唇发白,喃喃道:“这病鬼……不是人……是阎王派来索命的……”
***
我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县衙门前越聚越多的饥民。有人开始扔烂菜叶,砸得门板啪啪响。一个孩子捡起石头,被他娘一把抱住,可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幅布告。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不是不信,是不敢信自己真被吃得这么干净。
我摸了摸袖中的炭条,已经短了一截。但它还能用,还能记,还能算。
三百石只是开始。
我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升得不高,但阳光已刺得人睁不开眼。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衙役持棍冲来,人群顿时骚动。有人喊:“别怕!我们这么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