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那双曾温润儒雅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疲惫与挣扎。
他径直走向书架,手伸向那个刚停转的暗格。
就在他掏信的一瞬,指尖忽然抖了一下,像是怕什么似的。但他还是把信塞了进去,动作很快,封口朝里,不留痕迹。做完这些,他又盯着暗格看了两息,才缓缓合上木板。
转身前,他低声说了句:“若你真能护她周全……便别再查了。”
声音很轻,却像刀子划在耳膜上。
我没动,也没出声。他知道?还是仅仅出于本能的警觉?
他锁好门离开后,我才慢慢吐出一口气,肺腑如被烈火灼烧。原来他知道我在查。
但这话什么意思?“护她周全”?他是劝我收手,还是提醒我危险已近?
我等了一炷香时间,确认他不会再回来,这才从袖中取出细丝钩索,重新勾开暗格。里面躺着一封蜡封信函,火漆印是双鱼纹——这不是礼部也不是兵部的制式,反倒像……宫里的旧印。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前后,内廷文书常用此印,后来因牵涉宫变被废止。
我把信抽出,迅速裹进防水油布袋,塞进内襟。正准备撤离,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书案一角。
那里摆着一份摊开的文书,墨迹未干。
我凑近一看,竟是份边关军报抄本,写着“北境粮道断绝,守军三日无炊”。落款日期是昨日,但内容不该出现在尚书府书房——这类军情通常直达御前,连六部都未必能见。
除非……
有人特意送来给他看。
我记下几处关键地名:朔云关、黑河渡、寒鸦岭。这几个地方皆属北境要隘,一旦失守,敌军便可长驱直入。而眼下粮道中断,守军无炊,正是最脆弱之时。
是谁想借他的手传递消息?还是……他在替谁接收情报?
我收起记忆,不敢多留。翻窗而出时,夜风正吹过庭院,卷起一片落叶打在我脸上。我顺手接住,发现叶脉上竟沾着一点红,像是谁不小心蹭上去的朱砂。
回到巷外,我靠墙站定,摸了摸胸口的油布袋。信还在,稳稳贴着心口,像一颗尚未引爆的雷。
谢父深夜送密信,用的是宫中旧印;军报提前泄露,内容涉及边关存亡。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是裴党的暗桩,还是另有所图?
这些问题现在问不出答案,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怕我知道更多。
所以才会说那句话。
“别再查了。”
呵,这话听着像警告,其实露了怯。真正想藏东西的人,不会主动提“查”字。只有内心动摇者,才会以退为进,试图用言语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我沿着墙根往西走,穿过两条窄巷,拐进一处废弃茶棚。这里曾是王铎旧部接头点,如今荒了,但地上还留着几道刻痕,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标记。
我蹲下身,在泥地上画了个方框,标上“尚书府”。
然后从靴筒抽出小刀,在框里写下三个名字:谢父、密信、军报。
最后画一条线,直指皇陵方向。
线索开始串起来了。
谢琬的身份、宫变之夜、皇陵秘宝、裴仲渊的动作、萧景珩的失态……再加上这份不该出现的军报和谢父的密信——所有事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推。
而推力的源头,就在那座死寂的陵墓里。
我用刀尖在“密信”二字上狠狠一戳,泥土崩飞。
明天一早,我就找个由头去礼部走一趟。既然守陵官归他们管,那就从最不起眼的小吏嘴里撬点话出来。
至于这封信……
我伸手按了按胸口。
暂时不能给谢琬看。她现在知道太多反而危险,尤其是写信的人可能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我站起身,拍掉膝盖上的灰,抬头看了眼皇宫方向。天边已有微白,晨雾浮在屋脊上,像一层薄纱盖住了整座城。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我转身迈步,刚走出十来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