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卷纸,递给了身旁躬身侍立的大太监王富贵。
王富贵愣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卷看起来有些寒酸的纸卷,快步呈送到了龙椅之前。
祝兴宗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与厌烦。
他随手接过,漫不经心地展开。
那张纸上,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引经据典的废话。
只有一行行密密麻麻,却又清晰无比的数字。
只有一个个冰冷到残酷的,基于大明律法与宗室条例的,推演。
洪武二十三年,宗室人口九十七人,岁俸三万石。
洪武四十年,宗室人口预计三百余人,岁俸十一万石。
洪武六十年,宗室人口预计千人以上,岁俸四十万石。
……
洪武一百年,宗室人口预计万人,岁俸五百万石,占国朝岁入三成!
洪武一百五十年,宗室人口预计五万人,岁俸两千万石,占国朝岁入七成!
一笔笔,一条条。
比他那夜在武英殿中,亲自演算出的结果,还要详尽。
还要残酷。
还要致命!
祝兴宗拿着那张薄薄草纸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
这张纸,哪里是什么策论。
这分明是一份早已写好了的,大明王朝的死亡判书!
就在这时。
那个始终沉默的,站在大殿中央的影子,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急不缓,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刻刀,清晰地划过每个人的耳膜。
“启禀父皇,皇祖母。”
“儿臣以为,大兄之策,乃取乱之道。”
“二兄之策,乃无用之功。”
一言出,满堂皆惊!
整个太和殿,瞬间炸开了锅!
“狂妄!”
“竖子安敢如此口出狂言!”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评判两位殿下!”
无论是武将集团,还是文官集团,在这一刻,竟出奇地同仇敌忾,所有人都对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怒目而视。
就连祝元龙和祝元丰,都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打量着这个他们从未正眼瞧过的弟弟。
祝元瑾对周围的滔天怒火,置若罔闻。
他只是平静地,继续陈述着。
“我大明立国二十三载,宗室人口尚不满百。此时不行雷霆之法,更待何时?难道要等到百年之后,宗亲数万,盘根错节,尾大不掉,再行补救吗?”
“到那时,便悔之晚矣!”
他微微抬起头,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里,第一次,透出了无人敢直视的,锐利的光。
他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策论。
那不是什么奇谋巧计,更不是什么圣人教化。
那是一把刀。
一把闪烁着森然寒光,即将要对着自己整个宗族,狠狠砍下去的,屠刀!
“儿臣之策,唯有二字。”
“削藩!”
当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整个太和殿,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愤怒,所有的鄙夷,都在这一瞬间,被一股刺骨的寒意,彻底冻结。
削藩!
他竟然敢说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在历朝历代,都意味着流血,意味着动乱,意味着骨肉相残!
不等众人从这惊天动地的两个字中反应过来。
祝元瑾那冰冷而又清晰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只是冷静地,一条一条地,陈述着自己那套足以让任何人头皮发麻的方案。
“其一,改制!”
“自今岁起,凡宗室袭爵,除亲王世袭罔替外,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