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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支,第三支,第十支,第一百支……
成千上万支呼啸而来的利箭,在靠近溟鲲百丈范围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属于时间的墙壁。
它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了自己的“生长”。
铁锈剥落,嫩芽生发,绿叶舒展。
一片由钢铁与死亡构成的乌云,在短短数息之内,被彻底瓦解,重塑。
变成了一场盛大而温柔的,绿色的雨。
无数的藤蔓、花朵、树苗、青草……如同春日里最温柔的柳絮,洋洋洒洒,从天空中,飘落而下。
那凄厉的破空之声,消失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绝对的,死一般的寂静。
下方的大地上,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岛津武士,还是正在包围的幕府大军,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仰着头,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这场颠覆了他们一生认知的,神迹。
一个正在逃跑的平民,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从天而降的绿叶。
他看着掌心那片脉络清晰,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叶子,又看了看远处那支刚刚还在射出死亡箭雨的军队,他的大脑,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山坡之上。
“哐当。”
井伊直孝手中的望远镜,滑落在地。
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抽干了所有血色的,惨白。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这不是妖术。
妖术,是幻觉,是骗人的把戏。
可他脚边,就静静地躺着一朵刚刚从天上飘落下来的,沾着露水的枝条。
这不是妖物。
妖物,可以被杀死。可以用刀,用火,用更强大的力量去摧毁。
可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超出了“摧毁”的范畴。
这是……创造。
是将“死”,直接变成了“生”。
这是神明才拥有的权柄。
“将军……这……这是……神罚吗?”
身旁的副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哭腔。
井伊直孝没有回答。
他的脑海里,一片轰鸣。
他那套引以为傲的,足以载入兵法的毒计,他麾下那支足以横扫整个倭国的精锐大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个无比荒谬,无比可笑的笑话。
鲲首之上。
郑芝豹依旧死死地抱着郑鸿逵的大腿,但嚎叫声,已经停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郑鸿逵的裤腿边,探出了半个脑袋。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场温柔的,绿色的雨。
看到了下方那些如同泥塑木雕般,彻底呆滞的数万大军。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这……这……”他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完整的词也说不出来。
郑鸿逵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家主,您这一手……”郑鸿逵的声音,干涩无比,
“比掀起海啸,要让他们恐惧千百倍。”
郑成功终于转过身,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姿态。
“我说了,我不是来打仗的。”
他看着郑芝豹手里那朵粉色的小花,忽然开口问道:“七叔,你觉得,这些从天而降的花,能卖多少钱?”
郑芝豹浑身一激灵,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他看着手里的花,又看了看郑成功,那颗被生意塞满的脑子,第一次,彻底宕机了。
“钱……钱?”他结结巴巴地重复着,
“这……这不能用钱算……这是神迹!是活神仙的手段!神迹……怎么能卖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