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带着一股子脂粉味,和北疆那种割脸的沙砾风截然不同。
卫渊勒住马,身后跟着装满战利品的十几辆大车,车轮碾在官道上咯吱作响。
再往后,是衣甲破损却杀气森森的亲卫营。
“世子,真不进城?”张启抹了一把脸上的灰,看着就在眼前的巍峨城门,有些不甘心,“咱们可是打了胜仗。”
“胜仗?”卫渊嗤笑一声,把手里把玩的一块碎银子扔给路边的乞丐,“在某些人眼里,我这是捅了马蜂窝。”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已写好的折子,随手丢给吴谋士:“递上去。就说我卫渊自知罪孽深重,擅开边衅,劳民伤财,这就把兵权交出来,回家闭门思过。”
吴谋士接过折子,手抖了一下。
折子上的墨迹还没干透,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敷衍。
“世子,这一步退得……是不是太急了?”
“不急。”卫渊眯起眼,看着城墙上随风飘扬的龙旗,“那帮老东西这会儿估计正磨着牙等着吃我的肉呢。我不把肉扔出去,怎么看清是哪几条狗在叫?”
正如卫渊所料,折子刚送进去不到半个时辰,宫里便传出口谕:宣卫渊即刻觐见。
更衣,卸甲。
卫渊换上一身骚包的紫金蟒袍,手里甚至还要了一把折扇。
紫宸殿前。
吴谋士快步走在他身侧,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暗桩来报,陈盛那老狐狸收买了户部那个姓王的老账房。他们要把那三成损耗做成实账,咬死您贪墨军资。账本已经递到御史台了。”
卫渊脚下未停,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衣领:“苏娘子那边呢?”
“南方商会的一千艘粮船记录已经备好了。刘宏那头也动了,京城四大粮市现在只进不出,陈家想从私仓调粮平账,门都没有。”
“做得好。”卫渊脚步一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身后的太监,“待会儿呈上去,小心点,别摔了,这玩意儿比陈盛那颗脑袋值钱。”
紫宸殿内,气氛凝重得像是要下雨。
卫渊刚跨过门槛,甚至还没来得及行礼,一名胡子花白的御史便跳了出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卫渊!你还有脸回来!北疆一战,你耗费粮草二十万石,几乎搬空了半个国库!如今查账,竟有八万石不知去向!你这是喝兵血!”
卫渊看都没看那御史一眼,径直走到大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大都督的架子。
“陛下,冤枉啊!”卫渊这一嗓子喊得那是声情并茂,“臣在边关吃的是沙子,喝的是马尿,哪见过什么银子?这八万石粮食,那是让蛮子给烧了啊!”
龙椅上的皇帝眼皮微抬,看不出喜怒:“陈爱卿说你有假账,你作何解释?”
陈盛站在文官前列,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拱手道:“陛下,人证物证俱在。卫世子所谓的‘烧了’,不过是掩人耳目。臣恳请陛下,彻查卫家军账目,以正视听。”
“查!必须查!”卫渊猛地抬头,一脸愤慨,“为了自证清白,臣愿交出虎符,请陛下派人核查!不过……”
他话锋一转,从太监手里拿过那个锦盒:“臣在边关也没闲着,捣鼓出点小玩意儿,特意带回来献给陛下和各位娘娘,权当是……赔罪?”
群臣哗然。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送礼?
卫渊打开锦盒。
没有金银珠宝的光气,只有一股淡淡的、却极具穿透力的清香瞬间弥漫了大殿。
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六块乳白色的方块,表面雕着精致的龙纹。
“这是何物?”皇帝也被这香味勾起了兴致。
“此物名为‘夜光皂’。”卫渊让人取来一盆清水,当众洗了洗手,然后让人熄灭了大殿一角的两盏烛火。
昏暗中,卫渊手中的泡沫竟然发出了幽幽的荧光,如同掌中握着一条微缩的星河。
“嘶——”大殿内响起一片吸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