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桐失踪的消息，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林锋然的心里。愤怒、焦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感，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几乎能想象到，那个清冷倔强的女子，在冰冷的江水中挣扎的模样，或者更糟……他不敢再想下去。
“查！给朕一查到底！”他对张永和闻讯赶来的舒良低吼，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沙哑，“动用东厂、锦衣卫在南京的所有眼线！联系沿江州县衙门，给朕搜！悬赏！活要见人，死……也要给朕找到！”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策略太过保守了。以为整顿内府、敲打几个贪官就能稳住局面，现在看来，暗处的敌人远比想象的要猖獗和狠辣。他们敢对忠烈之后、一个与皇帝有旧情的女子下手，这意味着他们要么有恃无恐，要么就是狗急跳墙，要进行反扑。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他身边的信息渠道太闭塞，反应太迟缓！如果有一个高效、忠诚的情报分析团队，或许能在江雨桐离京时就预判到风险，或许能更快地锁定凶手的线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事情发生了好几天，才通过官方渠道得到一则语焉不详的“失踪”报告。
他不能再等了。培植自己核心班底的计划，必须立刻提上日程，而且要更快，更隐秘。
他强压下立刻亲自赶往南京的冲动（那只会让局面更混乱），深吸几口气，对舒良吩咐道：“江姑娘的事，秘密去办，不要大张旗鼓，但力度要给足。另外，给朕从司礼监、文书房、通政司这些地方，找几个年轻人来。要背景干净、心思灵巧、嘴巴严实的，最好是没什么靠山、平日里不受重用的。”
舒良愣了一下，不明白皇帝突然要这些底层文书太监做什么，但还是立刻应道：“奴婢遵旨，这就去办。”
“记住，”林锋然补充道，“不要声张，找个由头，比如……就说朕要整理南宫时期的旧档，需要人手。”
“是，陛下。”
舒良退下后，林锋然走到窗前，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情如同这天气一般压抑。他知道，组建班子的第一步，是选对人。他不需要那些背景深厚、关系复杂的官场老油条，他需要的是有潜力、肯干事、并且只能依靠他皇帝这棵大树才能生存上升的“自己人”。
…………
第二天下午，舒良带来了五六个年轻太监，年纪都在二十上下，穿着最低阶的青色宦官服色，一个个低着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们被带到乾清宫后面一间僻静的暖阁里，皇帝就坐在一张简单的罗汉床上，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常服，气氛却比正式朝会更让人窒息。
林锋然没让他们跪太久，摆了摆手：“都起来吧，抬起头让朕看看。”
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好奇。
林锋然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的意味。他注意到其中一个身材瘦小、但眼神格外清亮机灵的，便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衙门当差？”
那小太监没想到皇帝会第一个问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回答：“回……回陛下，奴婢叫李四儿，在……在文书房当差，负责……负责抄写、整理些不太要紧的旧文书。” 他说话有点结巴，但口齿还算清晰。
“李四儿？”林锋然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家里行四？”
“是……是的，陛下。”李四儿脸一红。
林锋然又问了其他几个人的名字和差事，都是些在文书档案堆里打杂的底层太监，平日里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恰恰因此，可能保留了更多的可塑性和单纯。
“知道朕找你们来做什么吗？”林锋然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和些。
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最后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朕最近看些旧档，头绪繁杂，”林锋然编了个理由，“需要几个心思细、记性好、手脚麻利的人，帮朕把一些零散的信息归拢归拢，分门别类。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需要绝对的口风严实。你们，愿意试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