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南京那边，关于漕粮押运和沿江卫所兵饷发放的奏报，特别多，而且……而且几乎每次都说一切正常，偶有‘小恙’，亦无大碍。但……但奴婢记得，景泰五年的时候，朝廷不是还因为漕运阻滞，严惩过几个官员吗？这……好像有点对不上。”
哦？林锋然心中一动。这小子，有点观察力！他捕捉到了官方文书中的“报喜不报忧”现象，并且能与已知的历史事件进行对比质疑。这是个好苗头。
“还有吗？”林锋然鼓励道。
另一个小太监怯生生地补充：“奴婢……奴婢发现，有好几份关于江宁织造进贡丝绸的奏销记录，里面提到的丝绸种类和数量，和……和内府存档里同年收到的实物清单，好像……有点对不上数，总是进贡的比收到的多一点点……”
账目细节上的出入！这更具体了！虽然可能只是管理混乱或者小小的贪墨，但说明他们真的在用心看，而不是走过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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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锋然脸上露出了些许赞许的神色：“很好！你们能注意到这些，非常不错。记住，以后看这些文书，不要只看表面文章，要多问几个为什么，多对比不同的记录。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记下来，汇总起来报给朕。”
得到皇帝的肯定，几个小太监顿时激动得脸都红了，干劲更足了。
林锋然趁热打铁，给他们布置了新的任务：“接下来，你们重点做两件事：第一，把南京地区景泰年间所有涉及‘水匪’、‘漕船遇劫’、‘江面巡检’的记录，给朕单独摘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规律。第二，去查查通政司存档的各地奏报，看看最近半年，特别是江雨桐姑娘离京前后，南京、镇江、扬州这一带，有没有上报过什么异常的治安案件或者……人员失踪的案子。”
他将江雨桐的失踪案，巧妙地融入到了常规的信息筛查工作中，既锻炼了队伍，又能从浩如烟海的档案中寻找可能的线索。
“奴婢遵旨！”李四儿等人齐声应道，眼神中充满了被委以重任的使命感。
看着这几个年轻人摩拳擦掌的样子，林锋然心中稍稍有了一丝暖意。这或许就是他在这个陌生而危险的世界上，播下的第一颗属于他自己的种子。虽然微弱，但总是一个开始。
然而，他这边刚有点进展，坏消息又接踵而至。钱安那边对“南宫纪事”册子和内府账目的交叉比对，有了惊人的发现。
钱安连夜求见，脸色苍白地禀报：“陛下，奴婢……奴婢发现，册子中提到的景泰二年夏那批‘特殊用项’的物资，其价值与内府账上同年一笔注明‘修缮南宫’的巨额开支，数额……完全吻合！”
林锋然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修缮南宫？那七年，南宫何曾有过像样的修缮？那笔巨款，根本不是用来修房子的！那它是用来做什么的？册子里说的“打点南宫”，难道指的不是接济被软禁的他，而是……一笔见不得光的交易？用南宫作为掩护？
而交易的另一方，是谁？是那个瓦剌密使吗？
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一个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他那位好弟弟朱祁钰，难道真的和瓦剌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协议？而协议的部分内容，竟然是在他被囚禁的南宫里完成的？
这紫禁城，到底还藏着多少肮脏的秘密？
（第5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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