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的夜色裹着草木的清苦,后山的风比前殿更凉,吹得凉亭的柱子“呜呜”
作响。
赵勇背对着寺庙方向,手里的匕被汗水浸得滑,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明心还没传来消息,心底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是计划败露了?还是明心临阵倒戈了?
“在等谁?”
一个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赵勇浑身一僵,猛地转身,只见萧彻站在凉亭外的石阶上,玄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左臂虽还缠着绷带,眼神却锐利如鹰。
他身后跟着四个手持木棍的武僧,个个面色凝重,显然是早有准备。
“七……七殿下?”
赵勇的声音颤,下意识将匕藏到身后,“您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
萧彻一步步走进凉亭,每一步都像踩在赵勇的心尖上,“桑树林的影卫,是你引来的吧?明心已经都招了。”
赵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握着匕的手不住颤抖:“他……他胡说!
我没有!”
“没有?”
萧彻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黄色的粉末,“这是从你行囊里找到的‘千里香’,和桑树林里现的追踪粉一模一样。
你扶少夫人时,故意把粉末蹭在她裙摆上,好让影卫追踪,我说得对吗?”
证据摆在眼前,赵勇再也无法辩驳。
他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疯狂:“是又怎么样?!”
他猛地举起匕,指向萧彻,“我爹当年就是因为你们镇国公府才死的!
柳老夫人说,是你父亲通敌叛国,连累了我爹!
我凭什么还要为你们卖命?!”
“你爹是因公殉职,不是被连累!”
萧彻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的怒火,“当年兵变,你爹为了保护府里的账册,被柳家的死士砍了七刀,到死都紧紧抱着账本不放!
他是英雄,不是你嘴里‘被连累的人’!”
赵勇愣住了,匕悬在半空,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你说什么?我爹他……”
“你爹的尸骨现在葬在镇国公府的忠魂园,每年清明,我都会去给他敬酒。”
萧彻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柳家骗了你,他们才是害死你爹的真凶!
你以为他们给你的‘真相’,不过是用来利用你的诱饵!”
赵勇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匕“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他架在肩头,说“等爹赚了钱,就送你去读书,将来做个明事理的人”
;想起父亲最后一次离家时,塞给他一块刻着“忠”
字的木牌,说“等爹回来,就教你认字”
。
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冲得他心口生疼。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眼泪混着鼻涕流下来,“柳老夫人说……说我爹是被你们逼死的……”
“柳家的话,你也信?”
林晚意不知何时站在凉亭外,手里拿着那本盐务账册,“你自己看,这上面清清楚楚记着,当年害死你爹的死士,是柳文轩亲自派去的!”
她将账册扔到赵勇面前,其中一页用红笔圈着几行字:“三月十七,派甲字营死士五人,截杀镇国公府马夫赵忠,夺账册,务必要让其‘意外身亡’。”
赵勇颤抖着捡起账册,指尖划过“赵忠”
两个字,那是他父亲的名字。
墨迹早已干涸,却像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指尖痛。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把仇人当恩人,把恩人当仇人。
“我……我错了……”
他猛地跪倒在地,用力扇着自己的脸,“我对不起我爹!
对不起殿下!
对不起少夫人!”
萧彻看着他悔恨交加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