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阳关,热风卷着沙砾打在商队的帆布上,出“噼啪”
声响。
沈清辞站在关楼的了望台上,手里捏着一封刚从长安寄来的信,信纸边缘已被风沙磨得有些毛边。
信是林晚意写的,字里行间满是江南的湿润:“长安的玉兰谢了,结了小小的果子,像一串串绿玉。
陛下让人在御花园辟了块地,种上了你送来的楼兰苜蓿,说是要看看大漠的草,在长安能不能扎根……”
他身后,商队领赵三郎正指挥伙计们给骆驼饮水。
这队商队有三十多峰骆驼,驮着江南的丝绸、茶叶,还有一箱箱供楼兰学馆用的笔墨纸砚。
“沈先生,再歇半个时辰就能出关了,过了这阳关,就是楼兰地界,傍晚就能到绿洲。”
赵三郎抹了把汗,黝黑的脸上笑容爽朗,“上次带的那匹云锦,在楼兰被抢着换了十匹好马,这次的蜀锦,保管能让阿依古丽公主眼睛亮。”
沈清辞笑了笑,将信仔细折好塞进贴身的皮囊里。
自去年稻种丰收后,楼兰与中原的商路就没断过,先是零星的小商贩试探着往来,如今已有赵三郎这样常年跑西域的商队愿意专走这条线。
他想起初到楼兰时,当地人看丝绸的眼神,像看什么稀奇物件,如今阿依古丽公主的侍女都能织出带汉纹的胡锦了。
“这次带的书够不够?”
沈清辞问。
学馆的孩子们等着新课本,上次带去的《千字文》早就被翻得卷了角。
“够!
够!”
赵三郎拍了拍最沉的那个箱子,“光《论语》就装了二十本,还有陛下御赐的《九章算术》,说是让楼兰的孩子也学学中原的算学。
对了,苏织娘托我给您带了个新织的锦囊,说是装信好用。”
沈清辞接过锦囊,是月白色的缎面,上面用金线绣着半朵玉兰,另一半却是沙漠玫瑰的样式,中西合璧,雅致得很。
他将林晚意的信放进去,大小正合适,仿佛这锦囊天生就是为这封信做的。
“出!”
随着赵三郎一声吆喝,商队缓缓动了起来。
骆驼的铃铛声在空旷的戈壁上回荡,像一古老的歌谣。
沈清辞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阳关的城楼渐渐远了,他回头望了一眼,那“西出阳关无故人”
的苍凉,似乎被商队的热闹冲淡了许多——现在出阳关,不仅有故人,还有等着丝绸的楼兰百姓,等着课本的学童,等着新织锦花样的阿依古丽。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绿洲。
几个穿着胡服的少年骑着马迎了上来,为的是木卡姆的孙子阿木,去年还在学馆里认不全“人之初”
,如今已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沈先生!
赵大叔!
我爷爷让我来接你们,说炖了羊肉等你们呢!”
阿木勒住马,看到沈清辞腰间的锦囊,眼睛一亮:“这是苏织娘的手艺吧?上次她给我娘织的帕子,上面也是这样的花!”
“你这小子,眼睛真尖。”
赵三郎笑着扔给他一块麦芽糖,“尝尝,长安带来的。”
阿木接过去,却没吃,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要留给妹妹吃,她最爱甜的。”
沈清辞看着他策马跑在前头的背影,想起林晚意在信里说的“孩童是最好的纽带”
,深以为然。
这些在学馆里一起读汉文、一起算算术的孩子,将来就是最懂彼此的朋友,哪还有什么汉胡之分。
傍晚时分,商队抵达楼兰绿洲。
夕阳把远处的沙丘染成金红色,学馆的方向传来孩子们读“有朋自远方来”
的声音,整齐又响亮。
阿依古丽公主带着侍女们在城门口等候,她今天穿了件新织的襦裙,裙摆上用胡麻线绣着江南的莲叶,行走间,仿佛有鱼儿在叶下游动。
“沈先生,赵领,一路辛苦。”
她的汉话比去年流利了不少,还
